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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睡了一个不怎么踏实的觉。
第二日早起,就是发短信给程肆,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她后悔了,就应该跟着他一块儿走的。
程肆很快回复:快了,别担心。
言柚却没法不担心,因为他离开之前什么都没说,可言柚也知道,一定是和言为信日记本里的那张来历不明的纸条有关。
正是因为是这个原因,更让她像是踩在了悬崖边,一不小心就会坠空。
没有办法,只好让自己忙起来。
好在上午有家教课,下午需要去驾校练车,忙碌可以让一个人暂时地放下心里思考也不会有结果的事情,让等待变得不那么难熬。
一整天把自己强制性地从情绪中抽离,逼迫自己不去想,却在回到颜如玉,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时候,无能为力地重返漩涡。
锅里的汤圆已经漂了起来,勺子却只是重复着搅拌的动作。
蓦地,她关掉火,直奔回房间。
言柚把那个专门放置言为信遗物的收纳箱拿出来,一样样地翻看,看过无数遍的相册、一页不曾漏的日记……此时再一次从头开始看。
与此同时,近两千多公里之外的首都。
夜深露重。
年轻的男子与一白发苍苍的老人对坐。
傅宪成,是当年与梁令同一项目组前去S市调研的专家,也是梁令的好友。
这不是程肆第一次因为那场意外找到他。
佣人上前,添了两杯茶。
“的确是意外。”老人沧桑的声音缓缓道,“阿肆,爷爷也是看着你长大的,这么多年了,何苦还纠结于当年那场意外。你也该放过自己,你奶奶最是疼你不过,老人家在天上看着你这样,哪儿能放得下心。”
程肆端起茶杯,浅浅地抿了半口。
喉咙干涩,喝下去的茶水却仿佛丝毫没有起到滋润作用。
“您还记得言为信吗?”他问。
傅宪成颔首:“那个年轻人,很果敢。如果不是意外,他也是前途无量。”
程肆恳求:“您能再告诉我一遍当时的情况吗?”
傅宪成叹了口气,说:“十多年过去了,我至今想起来都还是后怕。”
老人缓缓道来。
意外发生的前一刻,他们一组人还在就调研中的某个问题坐在一块儿研讨,谁都没有想到,当时的看似平静安逸的大海,有一块礁石等待着邮轮靠近。
慌乱瞬间发生,一望无垠的蓝天碧水,象征安全的陆地用肉眼都看不到。那一刻,换成是谁都无法镇定下来。
救援迟迟未到,救生艇不够,优先让老人女性与小孩乘坐。
他们这一批人,无论男女,都站在了排队等待上救生艇的队伍最末。无论男女。
然而意外总是没有防备的。
排到他们前方时,救生艇就已经无法容纳多余的人了,三名男子慌不择路,强行想要上船,不顾当时船员的阻拦,甚至开始互殴打架。
梁令就是在那个时候,在即将沉没,有毫无秩序的甲板上,因为呵斥那三人的行为,被其中一个失手推入大海之中。
言为信便是在那个瞬间,义无反顾地跳下去救人的。
……
程肆听完,沉默许久。
这是他听过无数遍的答案。
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当时官方的对这场事件的调查结果,也是如此的总结陈词。
时间已经不早,傅宪成一杯茶再次喝尽。程肆离开前,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第一,梁令与言为信在调研小组中,交流多不多。
第二,言为信是否认识程术知。
夜里十一点过,他才终于回到住处。
摸出手机,才发现言柚不知道什么时候打过来两通电话。
他犹豫两秒,才拨回去。
第一声嘟音还未彻底落下,电话那边顺利接通。
“还没睡?”程肆一边开门一边问。
那边只有一声很轻的:“嗯。”
推门而入,月光明亮,透过玻璃窗,客厅被映照得恍如白昼。
他没有开灯,甚至连鞋都没有换,进去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程肆。”言柚在电话那边喊了声。
程肆轻轻答:“我在。”
两秒,时间在月光中流淌,言柚说:“你是怀疑什么了,是吗?”
程肆对她这样的问题,似乎并不觉得意外。
他的小姑娘,本就聪明无比,他知道瞒不住她。
金属碰撞的清脆一声响,程肆咬了根烟,低头点燃,只吸了一口,却重新夹在了指间。
袅袅烟雾在黑暗与月光的交织中徐徐上升,仿佛更加清晰。
他说:“你爸日记本里那张纸,是程术知以前常用一种纸张,上面的东西,也是他的笔迹。程术知,是我爸。”
言柚顿住了:“你说什么?”
程肆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泛黄的纸张。
这张纸,他坐在飞机上看了两个多小时,却仍未得到答案。
不是对应的某本书某一页第几行的第几个字,不是这样拼成的一段话。
程术知写下的这些反而更像是,17个独具意义但又相互联系的个体。
个体……
个体。
一串串毫无规律性可言的阿拉伯数字,像是某个人自己打造出来的,也只有那个人才能看得懂的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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