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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字迹下,晕开略淡一层的颜色。
新写下的。
还没干透。
言柚猛地抬头, 看向沈屏玉:“他回来了是不是?”
沈屏玉没看她, 不说话。
言柚就起身, 飞快过去,死死抓着沈屏玉的手:“他回来了是不是!”
沈屏玉道:“没有!”
沈屏玉拂开她抓住自己的手,想走。言柚偏不放,甚至更用力, 她执着又倔强:“我不信,字迹都是新的!你不要骗我,他回来了是不是?是不是已经在家了?你不告诉我, 好!那我自己去找他。”
言柚说干就干,转身就往门口跑。
“回来!”沈屏玉大声喊,“言柚,你给我回来!”
但言柚一个字眼都听不见,已经拉开门跑了出去。
沈屏玉喘着气追在她身后,看见小姑娘飞奔的身影,似离弦的箭,是也抓住了唯一一点希望的人。
热气蔓延,浮躁难耐,她扯开了嗓子,吼道:“人已经去机场了,你现在过去什么也见不着!!!”
言柚蓦地回头,她反应极快,冲进店里,拿起刚下了考场背回来的书包,从透明笔袋里抓住身份证,下一秒,又冲了出去。
沈屏玉回来,在门口拽住她手腕,使了力,死死不放。
“干什么去!”
言柚紧紧咬着唇:“我要去机场。”
沈屏玉大声喊人:“拿身份证干什么,你给我放下!”
言柚摇头,固执道:“我怎么都要见到他。”
机场见不到,那她就追到北京去。
怎么样都要见到他。
五点三十二,言柚坐上了前往机场的出租。
一路上,她捏着手机,却一通电话都没有拨出去。
草稿箱里,有她考试结束从考点学校回颜如玉时,坐在公交车上编辑好的一则未发出的信息。
收件人程肆。
此时,却好像没有发出去的必要了。
她靠着车窗,手里捏着那张卡片。
凭什么呢。
凭什么就给她这么一句话。
“师傅,麻烦您再快点。”
“姑娘,我这已经够快了。催好几遍了,赶飞机啊,几点起飞?”
“不是。”言柚抿着唇,“找人。”
车窗外,是飞速倒退的建筑与行道树,越往机场走越荒凉。
太阳快落山了,橙红的光遍布半边天空。远处成片的火烧云,夕阳的光透过云层散落下来,留下一道道金色光路。
司机调大了音乐声,应景地放着首粤语歌。
祈求在路上没任何的阻碍/
令愉快旅程变悲哀/
连气两次绿灯都过渡了/
与他再爱几公里/
当这盏灯转红便会别离/
凭运气决定我生死/
《少女的祈祷》。
此刻是,六时整。
七点十分,言柚抵达航站楼。
她在车上便查过了几趟航班,计算着时间,估计了程肆最有可能搭乘的两列航班,直奔大厅。
人流涌动,广播中的温柔的女声进入耳中,却像是变成了一团堵了耳朵的湿棉花。
沉闷,潮湿。
她找遍了值机处,在安检入口扫过一张张人脸,却始终见不到相见的人。
航站楼内灯如白昼,冷气源源不断地送进来。
言柚穿了件单薄的短袖,细白的胳膊露在外面,她隔一会儿就要伸手摩擦搓热。
可仍未看见程肆半个背影。
运气一如既往的差。
在云照里的小酒馆偶遇,在后巷的窄街擦身而过,只要有机会,她都会抓入掌心。
可是,老天爷也总听不到她的祈祷。
天已经很暗了,白昼开始被吞没。霞光散尽,像是从未来到过般消失,不留痕迹。
她在安检口站了半个小时,一一扫过进去的人。她看着亲人送别,爱人相拥后各自转身,看着有人孤身,有人携手。
唯独没有她想见的只身片影。
他真的走了。
她来迟了。
为什么呢?
给了她花,给了她礼物,给了她一句混蛋的话,却就是不肯让她见他一面。
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可以,就这样。
言柚累极了。
她蹲在地上,拿出手机,点开购票软件,选择出发地、到达地、日期,搜索。
可乘坐的航班排列下来,只剩两个小时后的一趟深夜航班是最近最快的选择。
一整天的精力集中,言柚真的太累了。
她考完了一天的试,来时路上狂奔,拼命赶着时间,下了车一路跑着,就怕错过,就怕追不上。
可到头来,她真的找不到他。
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悉数落在手机屏幕上,晕开的圆形水渍变大、交融。
去年冬至的那场雪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哭过,可此时,却怎么都无法控制眼眶中源源不断的酸楚与难过。
往来与停驻的人,目光都被这个蹲在安检外的女孩吸引,她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安静地、乖巧地蹲在地上,手里握着手机,环着腿,就像把自己抱起来一样。人们看不到她的绝望与失落,却看得到女孩不断颤动的瘦削肩膀。
任谁都会目露可怜地望过来。
言柚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只是掉眼泪,大颗大颗地掉,无声无息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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