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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们两个,干什么的?”
保安室探出来个中年男子,嘴上油光发亮,手里还捏着半根油条没吃完,前头蘸了豆浆没来得及咬,滴下来几滴白色豆浆。
程肆在一米远处站定,“捐款,先来看看了解情况。”
保安听见前两个字就丢开了手上油条,按下自动门开出一条通道。人也从保安室里走了出来,伸手便准备和程肆相握以示热烈欢迎。下一秒大概也瞧见了自己掌心和五指上油到反光的惨烈模样,隔着小窗弯腰钻进去抽了张纸巾,胡乱擦两下终于重新伸手,脸上的肉都在抖着笑,一对绿豆眼看不见黑眼珠。
“你好你好!请问贵姓?”
言柚悄悄抬头瞄程肆,只见他视线平直,眉头轻轻蹙着一点,大致一眼扫过面前这栋崭新的白色建筑,表情瞧不出在想什么。
“姓程。”
他没看面前这只油光锃亮的手,双手插在大衣兜里纹丝不动。
保安大叔讪笑一声,收回自己停留在空气中的尴尬油手,见这男人冷淡不好相与,便放弃套近乎,退回保安室拨电话联系负责人了。
言柚跟上程肆进门。
福利院主楼有三层,不高,却很长,呈向内U字型。从主楼一层通道走过去,便能看见最中间的院子。不算太大,院子两侧各有一个小花坛,里面种了冬青与鸢尾兰。花坛旁各建了些简单的文体锻炼设施,此刻里面正有不少孩子玩耍。
离得最近的秋千上,坐着一个小女孩,约莫五六岁的样子,身后还站着一个看上去比她年纪大些的女孩。
大的在给小的那个扎头发。
坐着的那个说:“不要扎一个,我要扎两个!”
另一个一笑:“好呀,昨天院长发的头花刚好给你用!”
言柚看着看着便笑起来,和身边那人说:“我小时候也很喜欢扎两个辫子,看了动画片还要学里面哪吒的造型。可我爸手特别笨,每次都扎得一个高一个低。不过他进步也很快,刚上一年级的时候,班上同学都很羡慕我有个会梳各种辫子的爸爸。”
她说起这些的时候,语速不快不慢,唇角的梨涡一点点漾开。
那时候言为信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就是把言柚从被窝里捞出来,轻手轻脚给女儿梳头发,再哄她吃早餐喝牛奶。上班前再送她去幼儿园,下了班准时出现在门口接她回家,有时候晚了,就会提前买点好吃的准备道歉。
程肆低头看了眼她,小姑娘明显是陷入了回忆中。
看来是家里只有母亲这个角色对她不算好,父亲应该还是偏爱她的。
对着言柚这张脸,加上她刚才那句话里提到的哪吒,莫名脑补了个画面,程肆忽然就很轻地牵了牵唇角。
这一下竟然让他向来冷清的神情柔和许多。虽然并不能严谨地称之为一个笑,虽然转瞬即逝。
言柚看得发呆,心想这人平常不怎么笑也是应该的,不然谁受得住啊。
“你应该多笑一下的。”言柚道:“你笑起来很好看。”
第九章 口是心非。
“你笑起来很好看。”
言柚这句话说完,程肆瞬间脸上连一丝笑意残留的痕迹都再找不到了,又彻底恢复冷清冷性的做派。
两人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是程先生吧?您好,我是这家福利院院长,韩凤清。”
韩凤清身上穿着几年前流行的赭色短大衣,下身却又是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约四五十的年纪,眼尾的皱纹很深,眉间的川字即使笑着也看得见浅纹。
“您好,我是程肆。”
“程先生今天是来了解情况的?刚好我有空,给您介绍介绍?”韩凤清笑道。
程肆略一点头:“麻烦您。”
院子里有小孩看见院长出来,争着跑过来,把自己刚用纸折好的小船和纸鹤拿给她看。
“院长!小宜说她比我折得好,你来当我俩裁判,看谁折得好一些。”
韩凤清弯腰笑眯眯道:“我还有事,去找小李老师帮你做裁判好不好?”
“小李老师去陪花花看病了。”@泡@沫
韩凤清叹了口气,和程肆说:”程先生稍等我一会儿?”
言柚半蹲下来,对着那两个小女孩脸上笑着:“院长要和这位哥哥谈事情呢,我来给你们当裁判好不好?”
小宜看了她一会儿,有点认生,捏着袖子不敢说话。只是言柚一直甜甜地笑着,亲切十足。小宜又望了眼院长,韩凤清鼓励般点点头。
小宜把自己手里折好的纸鹤递给言柚,小声说:“谢谢姐姐。”
“不客气。你叫小宜吗?是哪个字?”言柚问。
“院长说,是‘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的宜。”
“小宜的名字真好听。”
……
言柚和两个小孩相处很愉快,她好像很招小孩喜欢。韩凤清请程肆去一旁办公室坐,进门前最后一次回头,两个小孩已经一边一个拉着言柚的手一起去折纸了。
“程先生,喝点什么?我这儿也只有茶水,不知道您喝不喝得惯。”
一路走过来的途中,韩凤清已经将这家福利院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遍。
程肆收回视线,进去在韩凤清对面落座。身下的沙发年岁久远,坐下去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除这一张小沙发,一张玻璃小茶几,两张木椅,一张办公桌,后面靠墙放了个书架。什么都没有,朴素简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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