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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住锅铲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言柚抿了下唇角,却也没有说话。
又过十来分钟,开门再次响起,这次到家的是言为强。
他应该是刚下班,脸上的疲惫显而易见,冲沙发上喝着酸奶的女儿招了招手:“雯雯,给爸爸倒杯水。”
电视机开着,言雨雯头也不抬,握着手机给人回QQ,“唉我忙着呢,你喊言柚。”
言为强指了指她,声音斥责:“一天天就知道玩手机,早就知道我和你妈就不该给你买手机,都高三了还懒散成这样,你这样还能考得上个二本?”
言雨雯不为所动。
言为强说了两句就放弃了,敞着腿往沙发里坐下,转头冲厨房里的言柚喊:“柚柚,给爸爸倒杯水!”
刚好最后一道菜炒好,言柚倒了杯水端了出去。
言为强接住,灌下去大半杯,笑笑问:“今天有什么菜?”
“宫保鸡丁,肉末茄子,土豆炖牛腩,小青菜,炒土豆丝,回来的时候在王叔那买了两份凉拌菜。”
言为强问:“今天怎么做这么多菜,还有牛肉?给你的钱够?”
“今天是……”言柚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却又道:“是周五,超市牛肉打折,只买了一点点,不贵。”
她的眼睫垂得很低。
唇角也抿得很平,却没人注意到她不太开心。
父亲言为强与母亲郑蓉丽每周会给她钱,这钱却不是生活费,言柚今年高二,并不在学校住宿,这钱是给她让她买菜的。
言为强听了也就没说什么了,“你妈去学校接你弟弟了,回来估计还得一会儿。”
郑蓉丽带着言雨轩在十五分钟后抵家。
年近四十的女人,身上穿着一件挺旧的薄衫,颜色褪得发白。一旁的言雨轩倒是穿着一身上周才买的新衣,手里举着冰淇淋。如果不是较为相似的五官,这对比甚至不像母子俩。
“都这温度了,你怎么还给儿子买雪糕?”言为强问。
郑蓉丽放下手里自己的包和一直挂在胳膊上的那个书包,揉了揉胳膊才说:“儿子要吃啊,班上别的同学都吃过了,他也要尝尝,一个要十来块嘞。”
言雨轩很不乐意,“好吃!所以才贵!”
刚说完手上的东西就被人夺了去,言雨雯尝了一口,“味道还行。”
言雨轩反应过来,顿时不干了,嘴一咧就放声大哭。
坦白讲,十岁的小学生,哭起来是有雷公电母的架势的。
言柚揉了揉耳朵,其实也……习惯了。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郑蓉丽一掌拍到言雨雯肩背。
“啊,疼!!!”
郑蓉丽呵斥道:“还给你弟弟!多大人了没个姐姐样,成天和轩轩抢吃的。”
言雨雯哼一声,不情不愿地还回去,言雨轩的眼泪跟按了开关似的,立马止住了声。转头瞧见郑蓉丽左手的盒子,注意力又被转移了:“妈,你买了蛋糕?”
言柚一愣,也不由看过去。
郑蓉丽手里的盒子,的确是一家蛋糕店的包装盒。
她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原来……
“这个啊,你弟弟月考进步了十名呢,之前就答应给他奖励,轩轩要吃蛋糕,就买了。”
言柚抬手揉了下手腕,低头目无焦点地盯着地板上的花纹看。
明明早都经历过无数遍,怎么自己还是这么不长记性地抱有幻想。
郑蓉丽似是这才瞧见言柚,脸上的笑淡下来。转头望见餐桌上摆放整齐的菜饭,也没多大反应,只说:“雯雯,去给轩轩洗手,吃饭了。”
言柚去厨房拿碗筷。
十年之前,言柚来到了这个“家”。
她也是那时候才知道,爸爸不是爸爸,依照世俗与法律,言为信只是她的二叔,眼前的言为强与郑蓉丽才是她的亲生父母。
她是这个家第二个女儿,原本是要被遗弃的。
恰好碰上那时候远在北京的言为信回家,从他哥手里接过了这个本会被丢在田埂边、出生尚不满一月的女孩。不顾父母反对,他把言柚带到了北京,并养到了七岁。
为什么说是养到了七岁呢,因为言柚七岁那一年,言为信在出差调研中发生了意外,送往医院的路上,便没了呼吸。
接到爷爷电话是在晚饭后。
这一通是直接打到言为强手机上的。
言柚本来还在安静地坐在自己房间刷题,耳朵里却灵敏地捕捉到了自己的名字。
“喂爸,咋了……都在家呢……什么?今天是柚柚生日……唉,我确实忘了……行,那我等会儿就送柚柚去你那儿。”
挂了电话,言为强推门进来:“柚柚,你咋没和爸说今天你过生日呢?连个生日蛋糕也没给你买。你爷爷打电话来,让你过去。”
言柚正做着数学最后一道答题,没抬头,“嗯”了一声。
言为强脚步一转,又去了客厅。言柚听见他说:“今天是柚柚过生日,你们是不是也都忘了?蓉丽,你电动车钥匙在哪放着?我出去买个生日蛋糕。”
“这么晚了还折腾什么啊?这不是刚好有一个蛋糕,轩轩还没吃呢,你去把柚柚喊出来,吹个蜡烛许个愿不就行了,一个生日而已,不就那么回事。”
“你这买的也不是个生日蛋糕啊,蜡烛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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