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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的口袋里现在才能有六十五块三毛钱,全副身家了。
颜欢这么说,工作人员犹豫了一下也同意了。
这天寒地冻的,宿舍虽然有热炕,可这姑娘啥被铺都没有,这一晚上可不好挨,不如先住一晚招待所,好歹先休息一晚上,等明天精神好了再去知青所安顿,她这从青州城一路过来,可不容易。
招待所不远,颜欢问清楚了路怎么走就自己去了招待所。
躺在招待所的热炕上,虽然简陋,但她还是舒服的长呼了一口气。
这样躺了一会儿,她才起身去洗漱。
想到不知道明天之后会是什么情况,她特地要了一间有单独洗手间的房间,也并不在乎狭小洗手间的寒冷,拿盆兑了热水,仔细擦洗了一番。
洗手间有一面小小的镜子,擦洗完她看向镜子,却意外地看到锁骨下那朵一个月前出现的合欢印记越发的明显了,片片花瓣丝丝分明,粉色娇艳,像是上好的胭脂画上去般。
这印记是一个月前出现的。
一个月前她还是沈家最为老实听话的小女儿。
父母是二婚的。
父亲前头已经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再婚时小女儿才几个月,嗷嗷待哺,为了找人照顾两个儿子,喂养小女儿,就找了同样女儿才一岁就丧夫的母亲,两人凑合在了一起过日子。
后来两人有了她,但家里日子困难,孩子多,各自都更担心前头的孩子受了委屈,各有偏重,反倒是她,成了最为被忽略的那个,更从来不被前头的哥哥姐姐们所喜,都生怕她夺了自己父亲母亲的关注。
过去几个月以来,其实是沈家人对她最好的几个月。
她自小就长得好。
长得跟沈家人都不太像,也比她父亲母亲各自的两个女儿都要好看上许多。
三个月前,她母亲生的大姐带她参加了一个他们厂里办的联欢会,在那里她们给她介绍了一个二婚男人,不仅是她大姐食品厂办公室主任,还是他们家依附的大厂机械厂厂长的儿子。
她爸她妈她大哥大嫂大姐二姐可以说一家人都是在机械厂或者机械厂附属厂,例如她大姐的食品厂上班的。
两人很快谈婚论嫁,本来是年底就要订婚,来年早春等她满了二十岁就要完婚的。
全家都欢欢喜喜的,这三个月沈家人对她的笑容和问候简直比前面十九年的都要多。
可就在一个月前,她身上突然就出现了这个印记。
然后她身体和性情都慢慢发生了变化。
她变得越来越漂亮。
皮肤越来越好,五感也越来越灵敏,甚至,力气都越来越大。
她开始看见以前从来看不见的东西,例如沈家人对着她和颜悦色和那些好听的话背后的东西。
她的喜好厌憎也开始变得强烈。
她觉得她不喜欢那个男人,靠近一点甚至想到两人有什么关系都会觉得厌恶。
她不再愿意嫁给他。
她也不愿意跟沈家人虚与委蛇,再有什么纠缠。
所以她琢磨了一段时间,偶然听到父亲和母亲说话,听到在机械厂做了一辈子工人,一向面上沉重苦闷的父亲坐在桌前,握着酒杯,难得露出笑脸,高兴跟母亲说:“这回好了,郭主任说了,等年底跟小欢订了婚,就给建立弄一个回城名额,工作那边也安排好了,就算暂时是临时工,用不了多久也肯定能转正,我这颗心也能放下来了。桂芬,谢谢你,以后我们一家肯定越来越好的。”
说着就一口干了手中的烧酒。
郭主任就是那个跟她谈婚论嫁的男人。
她父亲口中的“建立”是她已经下乡六年的二哥沈建立。
她母亲也很激动,自是好一番哄父亲。
阖家欢睦。
彼时颜欢站在门口,转身就又离开了。
她在外晃悠了一段路,想到二哥沈建立,倒是想到了一个离开这些人的方法。
下乡,做知青。
别人怕什么乡下吃苦,她现在却对土地和田园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喜爱和亲近。
这一个月以来,她可是厌倦坏了沈家这几间黑洞洞的小屋子,几个人挤一间的隔板房。
她数了数她的积蓄,彼时藏在箱底的积蓄也只有四十几块钱。
她花了一些钱找知青所的人帮忙,好在现在想回城难,想下乡却并不难。
只是也不好胡乱去个地方。
她就想到了这个农场。
听说她还是这个农场出生的,还曾在这里住过几年。
只是记忆不太清晰了,她那苏醒的意识却本能地让她选择了这里。
她用药材厂的工作做交换,找人很快就办好了到这个农场做知青的手续,那人也没让她吃亏,除了帮她办了手续,答应她不会走漏风声之外,还另外给了她两百块钱。
她攥着这两百块钱,但想到之前她这份药材厂的工作本来是大杂院一位寡居的阿婆给她介绍的,临走之前她就把这钱悄悄放在了阿婆的房间里,留了信给她才离开的。
等拿到知青所的介绍信,她也没急着走,而是多等了两天,等拿了十二月的工资才立即买了火车票离开的。
颜欢站在镜前,手摸了摸那个印记,轻呼了一口气,其实舅舅家不在也没所谓。
到了这里,一切都是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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