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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天意助他还是司马家气数将尽,原徐州刺史郗昙也骤然离世,桓温十分清楚,徐州与兖州,是司马家最后的筹码,郗昙一死,此二州刺史的位置便空缺了出来,若能够顺利拿下,何愁将来不名正言顺执掌天下。
桓温知道徐州与兖州的重要性,褚太后自然也十分清楚。
看着褚太后忧思重重,陈子衿说道:“南郡公手握重兵,他的主要军力都集中在荆州豫州一带,若是此次徐兖二州的刺史是他的人,建康城往北,可都是他的天下了。”
和陈子衿说话的时候,总是让她满意且省心,褚太后赞赏地说了句:“哀家只知道你聪慧可人,如今嫁了好郎君,眼界竟也越发开阔了,看来哀家倒是促成了一桩好姻缘。”
说着,她忽然笑了笑:“你们既已成婚,夫妻二人长久分隔两地也不是办法,你心里可有怪他总是不在身边?”
陈子衿不解,替谢玄解释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夫君不仅是谢家宝树,既然有这个能力,就应该替更多的人遮蔽风雨,他素来有志在军中,臣应当尊重和支持夫君,又怎么会怪他?”
“说起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褚太后见她不解,笑着问了句。
原来,太后竟然是这个意思……
陈子衿的脸顿时红了,她与谢玄虽然已经成婚有数月了,但是实际上两人至今还未圆房,只记得成亲当天晚上,他说了句要等她准备好之后再行周公之礼。
再后来两人在北境辗转,纵然也同床共枕几晚,但路途奔波,一路凶险,谁也没有想其他心思。
从彭城归来了之后没几日,谢玄又匆匆走了,留了她一人在家中,家中婶婶与长姐也时常拿生孩子的话题与她玩笑,关于这件事,她着实也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应该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事吧?
褚太后只当她是新妇害羞,说道:“哀家只是随便一问,也别觉得不好意思,该有的时候,自然就有了,只是哀家见你们总是分居两地,替你们多操心了些。”
陈子衿连忙点头:“劳烦太后娘娘挂心了,夫君前几日刚来过信,说年前会回来一趟。”
“既然如此,那哀家与舅舅再商量看看后面作何安排吧。”褚太后点点头,“你对哀家的好,哀家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且放心,这件事哀家必然会争取。”
经历的次数多了,陈子衿便也掌握了与褚太后的相处之道,她善于运筹帷幄,懂得利用时机为自己增加筹码,纵然朝堂之上门阀士族势力强劲,她亦能以一己之力为皇室博得些许筹码。
先前为了扶植陈郡谢氏来制约桓温,又想平衡谢家在朝堂上的份量,褚太后将她作为棋子在其中运作,不说输赢,至少最大程度地保住了皇室的利益。
虽然褚太后利用了她,但明面上也给了她一桩“好姻缘”作为补偿,如今换了新帝,自己的身边无人可用,需要将她再留在身边,于是便又抛出她的诚意来了。
陈子衿早就清楚,如今的世道,谁都身不由己,纵然知道褚太后对她是利用与真心各掺一半,此刻也只得应承下来:“既然如此,那就全听太后娘娘安排了。”
随后她便离开崇德殿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回家之后得去跟婶婶说一声,顺便再给谢玄去一封信。
斜阳映照,灰黑色的砖墙泛着浅浅的金光,建康宫还是一丝变化都没有,而其中的人早已不在,路过显阳殿时,陈子衿不禁停住了脚步,她忽然想起司马聃。
虽然在她看来,两人的交集不多,但她站在显阳殿外,居然想起每一次见到司马聃时,他的模样,与褚太后谈笑着的,被桓温威逼恫呵时无奈的,甚至还有期盼着将她留在显阳殿而被拒绝时忧伤的,还有最后病得迷迷糊糊,不知所云的……
与她一样年纪的少年,生来就是帝王,但是却承载不了王冠的重量。
“你是哪个宫里头的?为何站在显阳殿外不走?”
身后忽然传来清朗的嗓音,陈子衿回过头去,从服饰上便能够轻易辨认,这位少年就是新登基的皇帝,司马丕。
常公公依旧服侍在帝王左右,向皇帝解释道:“回皇上话,这是谢郎君家的大娘子,从前在宫里做过女尚书的。”
司马丕疑惑道:“哪个谢郎君?”
“谢安的侄子,谢玄呐。”常公公又说道。
司马丕了然地点点头,方才他远远走来,只见前方有一女郎,身姿曼妙,虽只见侧颜但能够看得出其容貌绝尘,她凝视着显阳殿的目光含着一丝忧伤的神色,不知为何,他竟想伸手去替她抚平眉宇间的忧愁。
可惜了,已经嫁作人妇,还是陈郡谢氏。
陈子衿低着头:“臣从前在徽音殿当值,如今受了太后娘娘的传召,还要在宫中待上一阵子。”
“唔,那想来今后会时常见到了。”司马丕点点头,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去了。
“叫什么名字?”待陈子衿走远后,司马丕转头问身侧的常公公。
常公公不敢隐瞒,于是便将她的名字告知了皇帝。
“陈子衿,好熟悉的名字。”司马丕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急急地问道:“桓温之前说,穆帝临终之前最后见的人就是她?”
“是的,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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