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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到小木屋里,章姝就开始收拾行李,“死心了就跟我走,难不成你想让人亲自赶咱们走,还是你想让索南被所有人唾弃。”
章晚不知道,为什么她成了伤害别人的刽子手。
左手的手机不停地响,右手的化验单让她呼吸困难,眼前是章姝走来走去在收拾东西。
“给……给我几天时间,我要回去看他。”她艰难请求。
“几天有什么用,真想他我们就一起去啊。”章姝说。
章晚面无表情看她。
章姝嘲讽的笑,“还不是嫌弃自己妈得了艾滋,不敢带我见他?我养你这么大,没良心!”
章晚像是迎头被人扇了一巴掌,她努力这么久长大,在她一个又一个夜不归宿的夜晚在陌生漆黑的房间睡觉,没有可以熟络的朋友,连读完书的钱都没有,她这么辛苦的让自己长大,为什么到头来还是成了没良心的人。
欺骗甚至背弃温舟勍,她没良心,抛弃得了艾滋病的生母,她没良心。
如果没良心能活的痛快,没有又如何。
给温舟勍打去电话的时候,她想,她就是没良心。
她又穷又没文化,不姓商还母亲艾滋又如何,他说了让她给他打电话,他说了的。
电话响通时,那边传来陌生又年迈的声音,“不好意思,少爷喝醉了,你有什么急事吗?”
电话一直响,不然管家不会随便接电话。
章晚所有的话都哑在了嘴边,她让他难受了吧……不然他怎么会喝酒。
她这么几天不接他的电话,他一定很生气吧。
叫商渔的人已经回去了,他找到的话,会不会就不那么生气了,应该也是气的,但应该不舍得发脾气,他会当做没事人一样跟她开玩笑。
她们一模一样,她有意无意模仿商渔,他应该认不出来吧……
而且,那个人叫他……
少爷。
章晚耳朵嗡嗡,看着眼前潦倒像走尸一样的女人,她才一瞬间恍悟过来,她和温舟勍隔着的不是八百公里的距离,是她再也无法迈过去的每一步。
仓皇挂掉手机,商渔坐在凳子上,抱着一张薄薄的化验单,颤抖着肩膀哭了。
章姝顿在那,脸色苍白难看,“我都不怕死,你哭什么。”
凳子上的人哭的浑身发颤。
章姝手指慢慢哆嗦着指向她,声音羞恼,“你走!你走!我不要你养我!你不想管你就走吧!”
没有人比章姝更清楚,章晚在冷心冷肺这方面有时候多像自己,哪怕她看着亲生父亲离开,看着自己连学都上不了,看着自己母亲堕落荒唐,她连个眼神都懒得给过来。
这样的人,此时哭的好像随时会昏过去,这让章姝胸口忽然窜起一阵大火,推她,“你走你走!我不需要你哭成这个样子!想走就走!不用害怕有我这么个累赘,马上我就能去死了。”
走?往那里走?
那声少爷把她从梦里骤然叫醒,她忽然觉得自己傻得可以。
她不姓商的,难道她忘了?
她去找他,怎么解释这一切的一切。
难道商强仕会放过她,是不是还要他来帮忙。
她去找她,只会带去无尽的麻烦。
三个月的温情,又能维持多久。如果那些往日快乐被掐死在拆开的谎言,惹出的麻烦以及悬殊身份带来的不尽痛苦中,她宁愿这场荒谬的故事戛然而止在一个春风飘向西方的早晨。
她含泪站起来,身体还在疼痛的抽搐,发白的手指颤巍巍指向木屋窗外的远处,透过那蒙上了灰尘的玻璃,她指向远处羊圈里的一头小羊。
“好,我答应你。”她对章姝说:“我跟你走,但我要带着她。”
卡朗的流言蜚语,就这么截止在了一个可怕女人,可怜女孩,以及一头羊的离开后。
那么糟糕的病,村民们说起来都是满满的嫌弃,不用章晚再三交代,关于她们的存在,像是消灭害虫一般被抹掉。
章晚跟着章姝漂泊不定多年,怎么想得到,她还没白发苍苍,垂垂老矣,两人又狼狈回了溱溪,一个家庭由此四分五裂的原点。
前两年,章姝的艾滋病将她折磨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婆子,没了往日体面后她时时都在发疯,病痛的折磨更是让她不成人形,章晚单是应付她已是身心疲惫,同时还要养活两人活下来,此外还要应对街坊邻居的冷言冷语,诸多揣测白眼和避之不及的嫌恶,她几乎病倒在章姝之前。
章姝死的时候,皮肤被她抓得红烂,还没死已经面容恐怖。
章晚因为给她喂药,身上带着难捱的味道,那段时间,在街上连饭也吃不上。
她可是天天接触艾滋病的人,万一被传染把我们也传染了呢。
溱溪的人这样想,如果不是对方根在这里赶不走,她们不会允许这对母女留下,平日里没少冷嘲热讽,没想到那个女孩年纪不大,心性倒是坚韧,在这样的嫌恶环境里,竟然还能生存下来。
好在艾滋病人,没多少好日子可活。
章姝死了,死的悄无声息,那天章晚刚出海回来,拿着前两天刚做的化验单,一再对菜市场的人重复自己没有被传染,自己捞的鱼可以远远低于市场价廉价卖给他们,然后她拿着勉强糊口的钱回到家时,狭小的房间里空气不流转,满满的腥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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