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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一时寂静。
片刻,商强仕喘了口气,恶狠狠道:“是你们自找的!”
章晚苦笑一滞,看他的眼神透着可怜和欷歔,“即便你这么恨我,我还是很感谢你,在你想走的时候……选择的人是我。”
在那明知留下便是待在火坑的情况下,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先选了我,我自私的庆幸着,然后推开了你。
商强仕瞳孔微缩,征然看着她,放在茶杯后的手指隐隐发颤。
隔着十六年的时间,岁月长河敲打起那根让他坚硬挺直脊背的骨头,脆弱的骨架在血肉里发抖,震颤一下下冲击着胸膛,血液沸腾,他嘴角不停发颤。
房间沉默安静,如同一艘在狂风暴雨的海面航行了几十年的老船忽然在斜风细雨里搁浅,死寂般的静悄悄。
她打破平静。
“你恨我,我理解。但小渔呢……”
“即便你不想要她,但是跟着你走的人是她,你有没有想过对她做好一个父亲。”
“商渔和你这么多年,却能够不打招呼毫不犹豫的离开你,就是因为……她恨你。商强仕,哪怕你养育了她这么多年,她却恨你。”
“这样看来,我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
“你不值得被人选择,而我只是被迫成为了背叛者。”
商强仕死死的抓着茶杯,喘息声逐渐粗重,脸庞涨红,青筋突起。
章晚不是来火上浇油的,长吁了一口气。
“她已经走了,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我今天会来见你一面,只是因为当初你选择了我,这件事……”她沉默了一秒,说:“谢谢。”
虽然,因为这么一个选择,生出了太多太多苦痛,那些根本难以道尽的酸涩编成了一个荆棘做的床,让她在这么多年的孤独煎熬中辗转难眠。
“不过这不是休战的意思,如果你真的那么恨,那就向我发泄你的怒火吧,我拭目以待。”
她起身,走到商强仕跟前,将一沓照片放在了他手边。
“看看,章姝,你还认得出来吗?”
“看看她这幅鬼样子,有没有觉得在浪费自己的恨意。”
商强仕像是被火舌烫到一般,目光还未落在照片上便飞速离开。
“她,她……”
商强仕颤着,不停重复,章晚耐心等着,他却始终没问出第二个字。
章晚目光从那张照片掠过,轻叹了口气。
“无论是恨还是其他……死亡已经写就答案了,别把你也写死在答案里。”
说完,她迈步离开。
茶室远处的檀香顺着山水模样的炉子仿若一抹白云般冉冉升起,好似这是碧水渺渺,白云英英的山间,然而这里分明是远古战场,折戟沉沙后,空茫席卷,死亡搭建的舞台上绝望缓缓登台,沉重呼吸几不可闻。
片刻,越来越急,好像密密切切的琴弦,沉重急喘的呼吸越来越浓。
商强仕黑浓目光直直落在照片,画面里皮包骨的女人扭曲狰狞到尖锐看着镜头的画面,好像穿过冰冷的镜头,带着浓烈的铺天盖地的恨意与他对视。
发烂红肿的面颊,沟壑纵痕的皱纹,眼皮垂落又尖锐阴鸷的目光比钟楼怪人还要瘆人。
章姝,章姝。
他为照片那堪称恐怖的面容而浑身发颤。
他不知这么一张照片将成为他深入骨髓的梦魇,直到死亡攫取他呼吸的前一秒。
第73章
在孩子七个多月的时候,章晚和温舟勍去民政局办理了离婚,然后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温舟勍又办理了结婚。
这件事温舟勍连着说了一周, “别人提起来, 看我何止渣男, 狼心狗肺不是人啊。”
“啊呀你管别人干什么, 反正我知道实情不就好了。”章晚撒着娇让他不要再说,白嫩的皮肤上凌乱的散着几道暧昧的红意, 好像初雪落下的几片红梅,零星点点, 见之难忘。
因着这事章晚没理, 可是一个劲的软着身子讨好,圈着他的脖颈蹭来蹭去,难为她现在的身材好似套了个游泳圈还能如此灵动勾人。
“你要孩子怎么看我,先是跟小姨子……唔……”他语气委屈无辜, 眼睛深处分明是狡黠,章晚捂着他的嘴,臊得不行,“别胡说, 是我是我,都是我, 小姨子是我,老婆也是我, 你娶的人始终只有我一个,到时候有什么问题, 都由我来和孩子解释。”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来。”温舟勍咬上她脖颈就要趁着她此时心软好说话再胡来, “不行不行, 我不行了。”
章晚脸热的推开他,“一会瞳瞳要来。”
温舟勍盯着她不动。
章晚无奈又好笑的在他唇上啄了下,“真的,不骗你。”
温舟勍双手揉她的脸,叹气:“你啊。”
前一阵子冷空气突然来袭,毫无预兆的一场初雪就落了下来,那一日两人刚好都在家里,雪下起来的时候温舟勍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小炉子,点着火后倒了些清酒,烫起了热酒来喝。
他不是个爱喝酒的人,此时也不过是因着雪景暖暖身子,章晚抱着他热好的豆奶窝在沙发里,看他姿态优雅的烫酒,慢条斯理的动作中透出几分娴雅。
红泥小火炉,绿蚁新醅酒。
章晚舔了舔唇,自己都有几分意动。
温舟勍无奈,又起身从酒柜里拿出了一个从来没用过的碧青色莲状玉石酒杯,这个酒杯胎色细腻,纹理华丽又不浮夸,放在酒柜里从来都是观赏作用,章晚一向很喜欢,但是两人都不爱喝酒,她没想到这酒杯还有用上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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