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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说来奇怪,不仅陆三公子对阮青萝刮目相看,便是连阮明姝曾经的娃娃亲未婚夫,现如今在刑部任职的张大人,也对阮青萝与旁人不同。
春枝叹气,本想劝一劝姑娘不要折腾,生生憋了回去。
每次姑娘去找陆三公子,都是被气得眼泪汪汪跑回来,埋在被子里偷偷地哭,哭都不敢哭的太大声,怕被侯夫人发现。
可又是真的伤心,忍又忍不住,只好边哭边用剥了壳的鸡蛋敷眼睛。
骄阳悬空,昨夜落下纷纷扬扬的大雪,压在院中海棠枝头。结成的冰碴融成冰水,坠落石砖,顺着缝隙落进池沟里。
阮明姝临出门前又添了件红色斗篷,兜帽织着圈雪白的狐狸毛,她站在院子中,似是雪色天地中仅有的艳色。
阮明姝迫不及待赶去祖母的院子,被祖母身边伺候的嬷嬷迎进门,屋内烧了地龙,如春暖和,她摘掉了兜帽,脆生生唤了声祖母。
老太太平日是偏心嫡亲的孙女,何况阮明姝生的花容月貌,眼睛纯得就像林间小鹿,干净、毫无杂念。
只是这个孙女,脑子确实有点笨。
是个有点蠢的。
老太太让嬷嬷端来她爱吃的糕点,握住她的手:“你来得不巧,祖母都打算睡下了。”
正是晌午,老太太有午休的习惯。
屋外的光束拉长了她的身影,老太太说完又认真瞧了眼孙女,倒是比府里其他的女孩长得都漂亮,可惜蠢了点。
前不久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老太太即便是偏心阮明姝,也是以侯府的利益为重,她知道阮明姝不愿意嫁给献王,但事已至此,没有旁的法子。
这些年老太太也略有耳闻,献王的生母身份卑贱,自己也是个扶不上墙的脓包废物,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听说还玩死过青楼的妓子,稍有些身份的闺女都不肯嫁他。
皇帝又无赐婚之意,王妃之位一直空着。
阮明姝其实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只是她在京城的名声不好,及笄了几个月都没人上门提亲。
她闹着非陆衍不嫁,长辈便哄着她说等陆衍考取功名就帮她说亲。
可是陆衍不同意。
老太太倒是希望陆衍能娶了阮明姝,陆衍将来必非池中物,高阳侯府嫡长女的身份嫁给他也绰绰有余。
可是他迟迟不松口,冷着张凛冽威严的脸,“娶妻当娶贤,表妹性格骄纵,我陆府伺候不起,非我良配。”
这便是嫌阮明姝既不贤惠,性子又不好。
这番话说的实在很重,一分面子都不肯留,都不太像陆衍平日忍让温和的脾性。
阮明姝从进屋起,余光就一直朝着站在门边的男人瞥去。
陆衍今日穿着身白鹤纹绣的锦缎,身材削瘦,逆着光的侧脸尤显深沉内敛,他站在阮青萝身旁,平常凛肃冷漠的脸庞多出几分难得的温柔。
阮明姝嫉妒得快要绞断了手里的帕子,她又忍不住朝她的庶妹看了过去,阮青萝穿的还是旧衣裳,便是朱钗耳环都是前年的款式,平平无奇,毫不起眼。
从老太太的屋里出来,阮明姝已经沉不住气,屁颠屁颠跑到陆衍面前,直呼其名:“陆衍,你不许和我庶妹说话。”
廊下寂静。
陆衍抬眼就看见一道明艳的身影朝他飞奔而来,少女的长发随风铺开,肌肤瓷白,清冽如冰雪。
她的面容娇憨,单薄柔软的绸缎贴着她的腰臀,随着动作晃动的衣襟,溢出渺渺的甜香。
陆衍冷冷错开眼神,似乎根本不想看她,他的语气也很冷:“阮姑娘,我不是你侯府的奴仆。”
阮明姝不善言辞,只会气鼓鼓的说:“我说不许就不许,我这个庶妹根本没有我喜欢你。”
陆衍压低了眉,挫着冷冷的锐气,“阮姑娘张口闭口便是庶妹,我在家中也是庶出,配不上和您说话。”
阮明姝其实没讲嫡庶之别看得很重,除了阮青萝。她对家中其他庶妹都很好,平常没少把自己院子里的绫罗绸缎送给她们。
她只是不喜欢叫阮青萝的名字。
“我……”
陆衍耐心告罄,打断了她:“何况阮姑娘已有婚约,委实不该再来纠缠我,还请您自重。”
小姑娘的眼睛又被他不近人情的三言两语气的发红。
漂亮的眼珠里溢满水色,她忍着鼻尖的酸涩,说不出话来。
她想说,献王马上就要死了。
她的婚约会作废的。
到时候她还是想嫁给陆衍。
可是阮明姝不敢张口,怕当着他的面就哭出来。
而且她胆子真的很小,难免想起自己买凶去杀未婚夫的事情,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
阮明姝恼羞成怒的回了自己的院子里,眼泪汪汪趴在床头,忍住了没有哭,却不受控制开始打嗝。
她趴在枕头上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阮明姝做了个噩梦。
梦见横死的献王来找她报仇,她没见过献王,在梦中也看不清楚他的脸。
似乎是间幽暗的厢房里,檀香味浓。
她的脚踝上锁着男人白日差人送来的细链,男人气息沉冽,骨瘦嶙峋的拇指漫不经心握着细链的另一端。
他连身好好的衣裳都不给她穿。
她哭唧唧的往后爬,听见身后一声轻笑,男人懒洋洋扯了扯手里的链子,便将想要逃跑的她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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