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前尘往事7
入夜后,躺在床上的褚文淇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一想到傍晚的事儿就觉得憋屈。
眼泪不知道流干了多少次,眼球干涩刺痛,难受的不行。
好不容易熬到十二点多,估摸戴家的人都睡熟了,她才起床换掉睡衣,蹑手蹑脚的离开了戴家,去了苏正。
她觉得自己挺没用的,撒谎撒不全,借口也编不圆,明明自己应该理直气壮去质问的事情,却偏偏要默默隐忍。
入夜之后,周遭安静下来,这样的念头便愈发深刻。
甚至于哭都不敢哭出声。
她这才知道,她原来和戴家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酸楚难过一拥而上,让她忍不住想要逃回苏正,想要回到自己爸妈的身边。
见到两个紧靠在一起的小木盒时,她空前绝后,无比想要融入进去。
她好想爸妈。
好想爸妈抱抱她。
也好想在爸妈身边睡个安心踏实的觉。
院子里虫鸣熙熙,扰的她心烦意乱,心底冒出股燥火,额头也沁出汗来。
说不清怎么想得,她抱着两个小木盒去了村口的那条小河旁。
河边水汽重,要比别处清凉许多。
她抱着木盒艰难翻过半人高的石栏,顺着倾斜而下的河岸一步步走进河里。
身为红色景区,周围环境要比从前好了不少,河里的水也清澈至极,甚至隐约能看清河底的鹅卵石。
凉丝丝的水一点点漫过脚背,脚腕,小腿,膝盖后,心中的那股燥热才渐渐消退。
“爸妈,你们说一个人要多坚强,才能无亲无靠的独自活在这个世上?”
她抱着木盒喃喃自语,低头看落在水里的月亮。
随着她的走动,水里的月亮荡漾开来。
满河都是细碎月光,晃得她眼睛疼,又开始流泪。
河水已经漫过膝盖,大腿被浸湿了一半,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呼唤。
“褚文淇,你别往前走了!”
身后有凌乱的脚步声乱入河中,她就着稀里哗啦的蹚水声转身回望。
是戴致行。
他脸上不知道是汗还是水,湿了一片。
手里还提着个黑色的垃圾袋,因为入水入的急,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溅湿了,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狼狈。
她迎着他往岸边走,她怕他慌不择路,脚下一滑跌进河里淹死。
两人在河水没过膝盖的地方汇合,她还没来得及问他你怎么来了,就被他硬生生拦腰拖回了岸边。
……
衣服湿漉漉的粘在身上,两人坐在石栏上一起狼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戴致行突然把手中的垃圾袋塞进她怀里,“不就是要钱吗?至于寻死觅活的?”
戴致行好像很生气,语气异常严肃,但细听竟听出丝后怕的意味。
褚文淇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扒拉开垃圾袋,只见里边竟装着四五沓现金,“你哪来这么多钱?”
“当然是从ATM机里取的,怎么样,够用吗?不够我这里还有,我压岁钱和零花钱有很多的,你不用客气。”
戴致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进她手里。
褚文淇蹙眉,隐约想起临近十二点的时候,好像隐约听到过开门声,“你十二点左右出门去取的钱?”
“嗯,我本来想取了钱回来偷偷送给你用,结果好不容易把钱弄出来了,你却跑了,跑来这里自杀!”
“要不是我猜到你会来这里,我都不敢想你现在怎么样了。”
戴致行显然怕的不行,原本粉嫩的唇这会儿依旧血色尽失。
“我没想自杀,我是觉得热,家里没人住断电了,我就想进河里蹚会儿水,凉快一下。”
褚文淇下意识否认。
“你确定?”戴致行看着她抱在怀里的木盒表示怀疑。
她那样任谁看了都是一副孤女被欺,抱着父母骨灰投河自尽的模样。
褚文淇闭嘴不言,其实她不确定,因为快走到河中央的时候,她确实产生过自己孤伶伶活在世上的意义是什么。
或许在那一刻,她的确生出过自己都没察觉的死意。
不过这一切都随着戴致行的出现被打断了。
她看看怀里的钱,又看看戴致行,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她管褚星云要叁万块钱,褚星云推叁堵四,怀疑满满。
可戴致行却问都不问,直接就把钱送到她手里。
还跟她说不够他还有。
这样的对比让她愈发觉得可悲。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多钱吗?”
她怔怔盯着戴致行,等他的回答。
“你想要,我想给,这种愿打愿挨的事情,有什么可问的?”
他也看她,目光清澈,脸上的神色真诚的可怕。
褚文淇的防备从这一刻开始消散。
她突然觉得她对戴致行的认知过于片面。
小时候她觉得戴致行动不动就哭,还叁言两语就能让全家人都烦她。
是一个妥妥的爱哭绿茶心机男。
如今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他那么招人疼,招人稀罕了。
大抵是有戴家人所缺少的真诚,也有看清别人脆弱的慧眼。
心机再深,只要不害人,大抵也是一项很好的本领。
它能让他看透很多事,也能让他润物细无声的暖化别人冷掉的心。
他这种心有玲珑的人,偶尔扮弱流泪好像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
总好过她倔强敏感,不知进退,还蛮硬的不肯服软,把自己弄得身心俱疲,也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要好。
如果她也有这般心机,又会适当的撒娇亲近戴家人,哪怕是流眼泪博同情,或许今天她都能顺顺利利拿到那叁万块钱了。
褚文淇好像突然就对他多了一丝理解与包容。
莫名有点不再反感他是爱哭心机男的事实了。
而心防被攻破的结果就是河边夜谈变成了坦白局。
而坦白的结果就是戴致行哭的比她还惨,气的比她还严重,惹得她都忍不住要心疼他了。
不仅如此,他还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姐,你放心,我肯定能帮你把这件事办的明明白白的,我会让人给堂舅和堂舅妈用最好的石料,刻最好的碑,我一定让他们风风光光入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