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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不要那样死!
“阿姊,太子殿下,对你好吗?”程煦忽然问。
“怎么了?”沈漪漪柔声问。
“阿姊,我记得两年前曾在西市见你,你坐在马车里哭得异常难过,我去追你,你却很快便离开了,没有理会我。”
“还有这一年多的时间,你都去了哪里?那之后我再去齐王府找过你,他们都说你已经离开长安了,也不知回了哪里,阿姊,到底了发生了什么?”
对上他分外关切的目光,沈漪漪一时竟不知从何处说起。
过去的那些事情于她来说,又何尝不是痛苦,不愿回忆的回忆。
沉默片刻,她低声道:“不论过去发生过什么,从今往后他是我的夫君,我会信任他,爱他,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女儿,我为她取名安安,傻孩子,你已经做舅舅了……”
“我做舅舅了!”程煦眼中终于露出几分惊喜之意。
不过今日沈漪漪并未将安安带出来,程煦许诺料理完程家的后事之后便会亲去东宫看安安。
第二日,程煦在狱中见到了程显。
程显无颜再面对程煦,扭过了头去不肯见他。
程煦告知了程显程夫人的死讯,男人宽阔的肩膀听后猛然一震,佝偻了下来,捂脸痛哭。
程煦从腰间取出匕首,对着右手两指没有丝毫犹疑地斩断,伏拜于地行了三个大礼,“养育之恩,程煦已还,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从今往后,你我十七年的父子之情恩断义绝!”
程煦转身就走,程显跪倒在他的身后,老泪纵横,懊悔不已,“煦儿,杀了我吧,是我对不住你啊!”
“不,你对不住的从来不是我,而是几十年来对你如兄如父的亲兄长。”
“你的罪行,自有有司惩处,杀你,我怕脏了自己的手。”
离开之前,程煦再也没有多看程显一眼。
程显绝望地看着养了十七年的儿子离去。
心如死灰,写些认罪书后,当夜便撞墙自尽于狱中。
程家冤案终于得以昭雪,然身为中书舍人,程邈本应对圣人秘行与叮嘱守口如瓶,却因一时大意泄露出去,这一点无论如何都没法更改,只不过此祸事程显当得首罪,程邈罪不至死罢了。
由太子监察,大理寺与刑部联合会审,判了祸首程显与其夫人程氏绞刑,两人均于刑前便羞愧自尽,至于从犯,当时负责为程显偷传消息、收受贿赂的管事在缉拿后则被流放到了岭南的蛮夷之境充军,其余无辜之人概不责罚。
在族老与众族人的见证下程煦认祖归宗,由于种种原因,沈漪漪却不能如弟弟一般回归本宗。
程煦是男人,男人可以凭借军功老洗刷家族罪名,一个柔弱女子罪臣之女的名声却会跟随她的一生。
前世因她蜀王之妾的出身被有心人利用,不仅封后时受到前所未有的阻碍,甚至民间有传闻说贵妃做蜀王妾时引诱今上害死皇弟,落了一个红颜祸水的骂名。
魏玹若想要沈漪漪长长久久风平浪静地做太子妃,便暂时不能让她回归本宗,这世道原本就不公平极了。
他所能做的,只能给程煦和程家更多的补偿。
圣人薨后,淑妃位分高又因生育过一女并未被遣送出宫,而是继续留在了宫中,晋为淑太妃。
淑太妃正是沈漪漪的生母萧氏的亲姑姑,萧氏家族显赫,乃是前朝皇族,淑太妃与萧氏这一支皆是嫡出,在淑太妃的牵线下,沈漪漪成为了淑太妃的弟弟,也是萧家这一代家主的嫡孙女。
去东宫看望安安那日,程煦原本还有几分婴儿肥的面庞迅速消瘦,看着坚毅沉静了许多。
安安虽认生,不过看着舅舅生得怪俊俏好看的,逗了没一会儿就高高兴兴地趴在舅舅头上嚷嚷着骑大马了,舅甥两人玩的不亦乐乎。
临走之前,程煦告诉沈漪漪,他要离开长安了。
“阿姊,我准备和陈穆将军去西州历练几年。”
沈漪漪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乍听亲弟弟如此说,还是忍不住泪水模糊了双眼。
想到魏玹身上的伤,病逝的陈老将军,她的心仿佛都被揪了起来。
她舍不得啊,可再舍不得,雄鹰终将翱翔于天空,不会一辈囿于狭小的牢笼与井底。
“什么时候离开?”她强忍着泪水问。
“还没定,”程煦看着沈漪漪,看了许久,低声说:“阿姊,此去不知何时能归来,但你放心,我一定会建功立业,不会给你,给爹娘,给程家丢脸。”
“太子殿下于我虽有提拔、教诲之恩,但若他来日有负于你,我也一定会为阿姊讨回公道,绝不会让阿姊再受半分委屈!”
少年眼神坚定,一字一句却掷地有声,铿锵有力,沈漪漪泪光盈盈地望着他,却忍不住欣慰地笑了出来。
“我们阿煦,终于长大了。”
“好,阿姊在长安,等你回来的那一日。”
程煦离开之后,沈漪漪还在镜台前擦着泪,魏玹便走了进来,从身后轻轻抱住她,“放心,有陈穆在,孤不会让他有事。”
“嗯。”沈漪漪靠在他坚实的胸口上,闷闷地应了一声。
魏玹想到程煦离去之前的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沉默了片刻,又问:“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沈漪漪推开魏玹,眼波流转地横了他一眼道:“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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