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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含泪写了一封信,向少年时斗得不可开交的手帕交,如今的太傅家的陆老太太哀求,求她能帮助安排名医救救自己的外孙女,银钱都好说,只要救得了这俩苦命的孩子,她愿意为以往所有的不快同陆老太太道歉。
陆老太太倒是也答应了,做主收留了书月与杏儿,可这主仆二人烧伤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即便是陆老太太花了大把的银子与心思,书月也还是足足昏睡了一年,才算是转醒。
而杏儿大约是体质好,没有昏睡多久,但醒来之后也是受了许多的折磨,她浑身都是烧伤,尤其是一张脸被烧得留下许多疮口,反反复复溃烂,竟然一年了都没好全,十分地痛苦。
若非是书月孤零零地在太傅家昏睡着,杏儿早已承受不住痛苦投井死去,她硬是撑着等着,书月总算醒来。
书月迷糊了很久,总算弄清楚了,这里是京城,太傅陆家,而她昏睡了一年。
她看着眼前面目全非眼睛红红的杏儿,艰难地抬手去握住杏儿的手,声音里都是苦楚:“对不起,杏儿……”
杏儿眼泪再也忍不住俯身抱着书月呜呜哭了出来。
那场大火,宛如重生。
“姑娘,咱们被救出来之后,整个卢家都几乎被烧成了灰,尸体好些个,分不出谁是谁……”
书月眼泪顺着脸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哭什么。
是身体太过痛苦,还是心里太过伤痛。
大火那一日,是晏杭的大婚之夜,而火里,是卢家的所有人,唯有她与杏儿死里逃生,却成了这样一副活死人的样子,杏儿是如何她看得清楚,而她自己身上的溃烂伤口,她不用看就知道,定然是惨不忍睹!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卢家人已被大火席卷,林姨娘早已经亡故,如今主母徐氏,甚至她父亲也都不在了,她姨娘的仇似乎在一瞬间都不知道该找谁去报了。
能活着都已经是奇迹了。
心里如有冷风灌了进去,呼呼地冷,有一个口子在汩汩地冒血。
从前八年,日日期待与情郎相见的甜蜜酸涩,如今看来都如一场梦。
她觉得累极了,甚至想再睡一次永远不会再醒来。
可书月瞧着杏儿哭得颤抖的单薄肩膀,心中最后一丝温柔给了她力量,她慢慢地抚摸着杏儿的头发:“乖杏儿,不哭。你家姑娘没死,干什么哭呢?”
她费力地用胳膊抱着杏儿:“我会护着你的,只要我活着一天,我都会护着你的。”
杏儿泪眼朦胧地看着她,虽然是哭着,却用力地点了点头:“好!”
可活着不是那么简单的。
即便是孙家老太太给了不少的银钱,但书月与杏儿在太傅家都只是个客人,尤其是被烧伤成怪物的客人。
杏儿不敢出门,因为她那张脸谁见了都脸色一变,但她又本身就是下人,她不出门也断然没有旁人伺候她的道理,如此以来日日出门被人笑话,杏儿时常偷偷地哭,怕书月瞧见。
书月看了心疼,她自己的伤都在身上看不见的地方,即便是疼也能忍,可杏儿的不一样,那伤都在脸上,且反复溃烂,实在是痛苦。
趁着身子稍微好了起来,书月给杏儿弄了个面纱,这样倒是挡住了眼睛以下脸颊上的烧伤,但她额上还是有正在溃烂的伤口,杏儿每次出门,都恨不得把头低得埋到土里,书月越是看越是心疼。
她决定去求一求陆老太太,看看能不能帮杏儿找个好大夫医治那面颊上的烧伤。
纵然书月知道,晏杭如今的妻子正是太傅家的千金,可与杏儿的伤比起来,她觉得自己的那点子心结已经不算什么了。
陆老太太倒是也算和蔼,见她醒了挺高兴的,与书月说了些从前与书月外祖母宁氏的交情,要书月只管在陆家住下。
“你那身子烧伤得厉害,女孩儿家将来是要嫁人的,皮肤不调理好,往后夫妻之间也难免有什么嫌隙。你外祖母既然把你交给了我,我便要尽心尽力照顾好。你所说的你那丫鬟的脸也的确是个问题,你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对待丫鬟都这般好。我呢,也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
书月连忙说:“陆老太太,您这个请字书月怎么敢当?您只管说,书月但凡能办到,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毕竟她与杏儿的命,的确是陆家救的。
陆老太太慈祥的脸上都是笑,她抚摸着自己左手上戴着的一枚祖母绿的宝石戒指,声音缓缓的,却带着一股子让人拒绝不了的意味。
“我有个嫡亲的孙女儿,比你小了四岁,如今呢嫁到了宣德侯府,成为了晏大将军的夫人。只是我孙女儿啊打小体质就不好,看遍了京城的名医,甚至是太医都来给她瞧过,都没什么好办法。后来遇到个高人指点,说是须得一味药引子,才能调理好我孙女的身子骨。这药引子呢……”
她与书月对上眸光,书月心中一沉,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
陆老太太依旧笑吟吟的:“这药引子呢,便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姊妹,到了桃李之年仍旧是干干净净的身子所取的指尖血。”
书月再也笑不出来,这事儿可大可小,指尖血不算什么大事儿,但那人是晏杭的妻子。
她心中有一百个一万个不想与晏杭以及他的妻子有任何牵连,也有许多的疑问没有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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