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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他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我要灭世。”他按着她的肩膀,重复着自己的意图, “我会杀了六界所有人。”
他靠近她:“听清楚了吗?”
露凝面色平静地点头:“听清楚了, 很清楚, 要我给你重复一遍吗?”
她真的开始复述他之前的话:“杀了所有人,包括我从前的朋友和在意的人,也包括我认为的好人。”
一阵风拂来,吹动一旁沐浴着温煦日光的花树,粉白色的花瓣簌簌落下, 像下着一场花雨。
解离尘淋着花雨,金眸半闭, 气息低沉, 一语不发,看上去就像淋了雨的雪白长毛大型犬类。
她明明在顺着他、安抚他,可他却越发不安, 周身散发着寒意戾气。
他终于看向她,强调着:“我真的会毁了六界。”他广袖下的手微微握紧, “你是觉得我做不到吗?”
露凝摇头:“你做得到, 我相信你可以。你是帝氏唯一的正统血脉,帝氏乃神族, 若你想,没人是你的对手。”
她说得太清醒太理智了, 解离尘真的开始迷茫了。
这和他印象中的露凝完全不同, 露凝是个蚂蚁都不会踩死的人, 有时他甚至觉得她比佛修还仁慈。可就是这样一个魂火纯净善良极了的姑娘, 清楚明白他要做什么, 依然没有改变态度。
“你不要想太多。”露凝太平静了,平静得近乎诡异,“在我心里你一定可以达成所愿,无论你的愿望是什么——包括毁灭六界。”
她想了想:“我也算是六界一员,若是要毁灭六界,我肯定也是活不成的,但无妨,只要你真的觉得‘足够’了,我死了也没什么。”
露凝静静看着他,其实他说了这样多,一直在强调,反而说明他那样的念头在减少。
她现在需要做的不是非得挑明一切,让他口头上改变想法,她要做的只是安抚他的情绪。
况且……想到他的经历,有那么一瞬间,她真觉得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可理智告诉她不能不管他,如果真的牵连无辜,她与他的结局都不会好过。
她认真凝视解离尘,望着他暗金双眸中闪动的情绪,心上如压了沉重的石头,不禁抱住他低低地叹了口气。
“别想那些了。”她轻声道,“那些还很遥远,如今你不如先想想到了紫微帝府要如何安排。”
解离尘的安排其实很简单。
吸收了寻回的一部分血肉之后,他的力量恢复了一半。
这副躯壳也鲜活了五成。
露凝有句话说得对,他是真正的帝氏血脉,哪怕只从青竹尊者手中跑掉了残破碎裂的神魂,再重生后依然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力量。
即使是五成,以他目前的能力,在单打独斗上,帝室也不会有人是他的对手。
可帝室的强大就强在它永远不是一个人。
紫微帝宫有帝氏神族无数年来留下的重重法阵,解离尘根本打不破,如今能操纵法阵的,就是所谓代帝尊行使权力的青竹尊者。
青竹尊者本身未留神脉,他全分给了别人,自己却一点都不吸收,是担心露出破绽。
他掌控着神族神器帝印,就已经足够六界无敌了,没必要再授人以柄。
只要在紫微帝宫上,他就永远不是一个人,永远是不可战胜的,永远可以使用无数神族陨落后留在帝宫的力量。
所以他们最先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让青竹尊者离开紫微帝宫,或者毁掉帝印,打破紫微帝宫的大阵。
无论哪一条都不容易。
自青竹尊者与上任帝尊结为道侣开始,他就再也不曾离开过紫微帝宫。
帝印是只有帝尊才知道使用方法的神器,解离尘刚出生不久帝卿尘就死了,他那时还不懂事,帝卿尘无法告知他帝印在何处,又如何使用,只能告诉他的“父亲”,寄希望于此人之后可以好好地交给他们的孩子。
青竹尊者最后怎么做的如今大家再清楚不过——
他在帝卿尘死后不久就将解离尘给关了起来,直到他死去。
解离尘将这些告诉露凝,露凝缄默片刻道:“暂时杀不了他,也不代表不能动别人。”
她摸摸他雪白的长发:“等到了那里可以先解决他的臣下,他们助他作恶,也该得到点教训。”
稍顿,她有些疑惑:“如今的帝尊,是他……与旁人的孩子吗?”
解离尘视线掠向天际,没有回答。
他不确定答案。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他依然无法确定。
但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
“他与谁有过什么首尾,又有没有孩子,都与我无关。”
他只知道他必会死在他手中就足够了。
露凝看着解离尘目前的状态,莫名有些不安。
她原以为马上就要前往紫微帝宫,接下来几天解离尘该严阵以待,将身体和修为调息到最佳状态,但他反而过得很放松。
他整日都窝在寝殿里,自己不修炼,也不催促露凝修炼。
露凝自觉地去练剑,他也不阻拦,就在寝殿等着,待她回来就会看见他保持着她离开前的状态,侧躺在美人榻上闭目假寐。
她靠近时他才会睁开眼,金色长眸里带着倦意拉着她一起躺平。
两人腻腻歪歪地抱在一起看着窗外云卷云舒,这样平静的日子其实是露凝梦寐以求的,但她也清楚这些旁人随随便便可以过的生活,对目前的他们来说难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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