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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 展虞赶紧追了过去, 只是没想到江倦上前只是问了一句:“您是死者孙晨飞的哥哥孙晨宇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 他带着人进了个没人的会议室, 直接反手锁门, 吓得展虞和方才给孙晨宇做着思想工作的几个警察一窝蜂似的拥了上去, 贴着门板偷听里面的动静,生怕这位陌生的上司把人打个鼻青脸肿,逼着人点头。
转着车钥匙施施然走来的萧始见门口围了一群人,也跟着过去凑热闹,在展虞耳边幽幽吹了口凉气,吓得后者嗷一嗓子跳了起来。
“都挤在这儿干嘛呢,你们分局这么闲?”
展虞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还不是你那……”
在诸如“老婆”、“对象”、“炮友”等一系列危险称呼脱口而出的前一秒,展大队长意识到情况不妙,忙改口道:“……我那领导,江副把死者家属拖进小黑屋了,我怕他……咳咳咳,我怕他遇到危险,特来关心上司。”
“从来只有他让别人危险的份儿,不用担心,你要是闲得发慌就跟我一起尸检去。走了,给我带路,你们这分局弯弯绕绕的,解剖室到底在哪儿?”
萧始拎起展虞便拖着他走了,其他警察不明所以,也都散了。
听着外面的吵闹声息了,江倦把一杯热水递到孙晨宇面前,坐在了他身边。
看得出来孙晨宇对警方还是不太信任的,一直戒备地看着他,似乎做好了不管他怎么花言巧语都绝不松口的决心。
可他没想到江倦就只是坐在他身边,低头不语,完全没有说服他的意思。
他心里泛着嘀咕,不知道这警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憋了半天都不见动静。
就在他忍不住想质问的时候,江倦也开了口:“你是个好哥哥。”
孙晨宇听到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满腹狐疑。
江倦仰起头来,望着窗外略显阴沉的天幕,怅然道:“我也有个好哥哥,他在很多年前就离开了,是为了保护我。当时我和你处境相似,却做出了和你完全不同的选择,我觉得他的死有蹊跷,一心找到真相还他说法,但我求助无门,身边没有能信任的人,也找不到为他进行尸检的合适人选,最后迫不得已只能放弃。直到现在我都很后悔,如果我能再努力一点,为他争取到时间,为他找到合适的法医,或者如果死去的人是我,会不会一切都和现在不一样。”
他这番话让孙晨宇措手不及,愤怒的叫嚣都哽在喉中,只剩下愕然。
“死去的人已经不再属于这个世界,就算灵魂近在咫尺,也无法再告知生者真相,但留在他们身上的证据是不会说谎的。法医不能令尸体复生,但他们能让死者重新开口说话,这是家属,也是警方最后能为他伸冤的机会,你真的要放弃吗?”
短暂的沉默后,孙晨宇两手抱头泣不成声,撕心裂肺的哭声穿透门墙,就连隔了大半条走廊的萧始和展虞都听得清清楚楚。
展虞欲言又止,萧始拍了拍他说道:“正常,当哥哥的认尸之后应该光顾着闹了,没来得及发泄情绪吧,总得给他个释放的机会,不然人就憋坏了。你放心,哭完这一气之后,他肯定会同意尸检的,我们先开始吧。”
“可是……”展虞还有些不放心,“江副他怎么办,一个人能行吗?”
萧始眸光一暗,推开更衣室的门,模棱两可地留下一句:“人多了反而不行。”
对于受过心理创伤的人来说,有些话就算是逼也逼不出口,就非得是在特定的条件下对特殊的人才说得出来。
同病相怜的孙晨宇极大程度地唤起了江倦内心的共鸣,由着过往的经历,他心疼这个痛失胞弟的哥哥,为了安抚他,潜意识里就会想起自己的过去。
这也是在疗愈他人的过程中进行自我疗愈的常见心态,所以萧始从头到尾都没有多说什么,一边换着手术服一边问着案子的相关情况。
展虞说:“四天前的深夜,我们在搜寻江副时意外在云间山上发现了两具男性遗体,当时尸体还有余温,也没有出现尸僵的情况,推测死亡不久。两人陈尸的位置之间有一段距离,百米左右,不过中间隔着陡坡,高度上还有差,离得也不算近了。其中一人,哦,就是死者孙晨飞,身体靠着树干,周围有血迹残留,很可能是因为晚上视线不好,一脚踩空摔到了头。”
“另一个人呢?”
“另一个人叫张霖,他的死状就有点儿恐怖了,瞪着眼睛,嘴巴张这么大,舌头都吐出来了,”展虞活灵活现地学了一下,“像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活活被吓死的一样。搜救队员找到他的时候见他面朝下趴在地上,以为是犯了什么急病,第一时间就上去把他的身体翻过来了,看到他那表情都吓了一跳。”
萧始把一件还没拆封的一次性手术服抛给了展虞,戴上手套后对一脸懵的大队长扬了扬下巴,“走,去看看。”
分局的解剖室比市局看上去低了个档次,不过法医的水平明显要高于市局。
主任法医是个四十多岁,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学者,叫郑鉴。助理则是个有两年工作经验的女孩,名字很特别,让人一听就能记住,叫陈薏熳,已经见过了大场面,不像池清那样一惊一乍,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人羡慕了。
趁着郑鉴和展虞交代注意事项时,萧始悄悄对小助理说:“有没有兴趣到市局工作啊?我别的权利没有,但肯定能保证你每天都有袋装香飘飘当下午茶,姓连的狗东西讨好我前妻的那些零食也都归你,时不时还有姜队给开的小灶,肯定比这儿的待遇好,有没有兴趣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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