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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丽哪记得醉酒时说过什么,做过什么,这会儿被提醒,突然心虚起来,扒着塌沿可怜兮兮地辩解道:“那一定不是奴婢的心里话。”
心里话可能更伤人,陈述白仰面倒在塌上,哼笑一声,抬手搭在她蓬松的发顶,收拢手指一下下轻抚,“入秋了,地上寒气重,别坐着。”
他还知道关心人?殊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奴婢不凉。”
陈述白没有再劝,能去关心一个人已经超出他对自己的认知了。
没一会儿,殊丽从地上爬起来,绕到塌后,再次为他捏肩。
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瞧清男人的眼尾。她一直觉得天子和元佑的眼型很像,连瞳仁的颜色都没有分别,是那种极为特别的浅棕色,如同金秋的晨曦,又如同退潮时金乌留在天地间的最后光亮,时而浅淡如雾,时而浓郁如墨,为容貌加分。
但比起皮相,还是天子更胜一筹。
平心而论,天子是她见过最为俊逸的郎君,可惜性子阴晴不定,疑心病过重。
那元佑呢,不也是个乖戾狠辣的人,说翻脸就翻脸,自己为何能一再包容他?
“在想什么?”
塌上的男人忽然转眸,定定地看向她,眼底带笑,笑却不及眼底。
殊丽加重手上的力道,“奴婢......”
“殊丽,”陈述白打断她,面色不算好看,“跟朕在一起,不准去想其他人。”
灶房内,宋老太师在出锅的清蒸鱼上撒了一把佐料,拍拍手道:“劳烦大总管给陛下端去。”
冯连宽正在一旁剔蟹肉,闻言笑了笑,“陛下和美人温存呢,咱们可不敢去。”
灶房内只有五六个想要显露厨艺的重臣,谁也不是乱嚼舌根的人,即便知道天子最近中意殊丽,也没当回事,毕竟,殊丽也不止一次在御前失宠了,即便复宠,估摸也不会长久。
帝王情,比纸薄。
与众人的想法不同,宋老太师倒是很看好殊丽,也很敬佩一个时刻拎得清分寸的人。若天子对殊丽有那方面的想法,他乐意卖个人情,收殊丽为义女,让殊丽风风光光地进宫,也算有个娘家可以依靠。
左右瞧了两眼,宋老太师凑近冯连宽,小声问道:“大总管觉着,陛下会纳殊丽入后宫吗?”
冯连宽保持一贯的笑,“老太师慎言,这可不是咱们能揣测的。”
宋老太师单手掐腰,白了他一眼,“就你老奸巨猾。”
皇城宋府。
因着宋家儿郎都随着宋老太师去往海边,宋府一下子清冷下来,奈何宋夫人是个喜欢热闹的,丈夫和儿孙们不在府中,她就叫人请了大将军府的画师过来,为还未出嫁的女儿作画。
听闻大将军府的画师画功一绝,宋夫人费了好大的力气和人情,才将那位盲人画师接了过来。
既是为宋府小姐们作画,陈呦鸣没好意思过去凑热闹,一个人躺在后罩房二楼的外廊上晒日光,晕晕欲睡时,手里的蒲扇掉在了椅腿旁。
楼下传来小姐们的娇笑,听起来气氛和乐。
陈呦鸣捡起蒲扇,笑着伸个懒腰,这样的悠闲日子可真好。
一楼客堂内,画师做完最后一幅画时,得了宋夫人的赏钱,还是由宋夫人亲自送上的马车。
“先生画技精湛,不可多得,待家夫回府,老身会跟他引荐先生,为先生多开拓些门路。”
宋家夫妻是出了名的惜才爱才,又与人和善,画师稍稍点头,道了声谢。
等马车驶出巷子,车内的小厮递上几个瓷瓶,“主子,拿到了。”
陈斯年没有急于去接张胖子从宋府偷来的易容药水,而是使劲儿擦拭着手指,那会儿为几个宋府小姐摸骨作画,指尖染了不少胭脂水粉。
“猜我瞧见哪位熟人了?”
丢掉帕子,他抛出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张胖子挠挠脸,“宋府还有主子的熟人?”
“碰巧遇见,她并未瞧见我。”
“还请主子提示。”
陈斯年靠坐在车厢上,眉眼透着意味不明的光晕,“我死而复生的妹妹。”
此趟被请来宋府,还真是收获颇丰,不仅拿到了易容药水,还见到了陈呦鸣。如此说来,新帝没舍得残杀手足了。
即是如此,待到狭路相逢那一日,新帝也会给他这个素未谋面的弟弟一次回头的机会吗?
陈斯年笑得肩膀轻耸,满眼讽刺。
张胖子惊讶不已,“新帝竟然虚晃一招,那......主子是否要将宣王抓回去?”
陈斯年冷冷瞥他一眼,那一眼很是无语。
张胖子反应过来,他们现在处于皇城,而非榆林镇,哪里能在天子和重臣的眼皮底下带走一个被保护起来的人。
陈斯年接过药水,掀开盖子一一嗅闻,宋老太师的易容术举世无双,只不过除了药水,还需要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方能在危及时刻金蝉脱壳,换张脸,悄无声息地离开。
可薄如蝉翼的面具,比药水还要难做。
这时,张胖子从椅子底下掏出一个精致的冰鉴,一打开还透着寒气,“这是从那老家伙的密室里顺手拿来的,好像是一张脸型面具,主子看看,能派的上用场么?”
张胖子跟随陈斯年之前,是榆林镇通缉的盗贼,但凡被他盯上的东西,就没有盗不到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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