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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非晚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四域的兵马都在城外驻扎,花城主可有信物与他们传递消息?我可代为帮忙。半个时辰之后,等你们恢复灵力破开牢笼,我立刻想法子通知外面的兵马,里应外合,自然就可以脱身了。”
花侵衣犹犹豫豫,皱眉问道:“你为什么帮我?”
桑非晚:“我是百里城主的道侣,他如今被困,我自然要想法子救他,人多力量大。花城主若是不信,我也不强求,只是夜间若不慎当了倒霉蛋,被帝君挖出内丹,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挖去内丹对于修士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花侵衣到底是娇惯长大的女孩子,哪里禁的住他这么吓,闻言咬咬牙,从袖中取出了一枚琉璃制成的小长管信号弹,隔着栏杆递给他:“此乃我天香信物,你寻一处空旷地方,拉开引信,将焰火放上天空,外间的兵马看见自然便会赶来。”
反正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司无咎被关在隔壁牢房。他终年玩蛊玩毒,没想到有一日竟被雁啄了眼,中了扶余烬所下的春日醉,脸色异常难看。他眼见桑非晚走过来,倒是干脆利落的很,直接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白骨雕花的小管扔给他:“此乃我鬼域信物。”
其余的仙府洞主虽未带太多私兵,但也有弟子无数,无奈之下,也只能纷纷交出用来传讯的信号弹,把赌注压在了桑非晚身上。
百里渡月被关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恰好在拐角处。桑非晚也不知怎么,心跳忽然漏了半拍。他缓缓走近牢门,屏气凝神,只见牢房光线昏暗,里面也不知发生过什么,栏杆上满是斑驳的血迹,像是被人大力挣脱过,玄铁的栏杆都隐隐有些变了形。
百里渡月就那么模样狼狈地躺在地上。
他十指满是血迹,霜白的长发凌乱散落,脸上,头发上,都溅上了斑驳的猩红。漆黑空洞的眼眸死死盯着一处,好似地狱爬出的恶鬼,随时要择人而噬。
看见桑非晚过来,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
桑非晚何曾见过百里渡月如此模样,顿时心惊肉跳起来。他半跪在地上,连忙隔着栏杆攥住了百里渡月冰凉且血痕遍布的手,皱眉压低声音唤道:“城主?城主?”
百里渡月没反应。
桑非晚见状抿唇,罕见结巴起来:“你……你千万别信扶余浩的话,他是骗你的,我那时被他下了禁言术,所以才出不了声的……我……我根本不喜欢他……”
百里渡月还是没反应,他好似已经听不进去外间的声音,眼眸猩红暗沉地盯着桑非晚,让人脊背发凉。
桑非晚努力攥紧他的手,下意识道:“渡月,你说句话好不好,我……我瞧见你这样……我心中难受……”
此言一出,连桑非晚自己都愣了一瞬。
他无意识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皱眉缓缓攥紧指尖,好似隔着一层皮肉,也攥住了自己那颗因为百里渡月而变得不安且浮躁的心。
疼得让人闭目,痛感却又如此真实而清晰。
于是桑非晚知道,他刚才的那句话不是谎言,他心中是真的难受。但为了谁?为了百里渡月吗……
桑非晚无瑕去思考那些,他不知想起什么,连忙从怀中取出雪魄珠,塞到百里渡月掌心里,压低声音劝哄道:“渡月,你听我说,扶余烬要剖取你们的内丹用来冲击瓶颈,天衍境之上还有天神境……”
“你把那颗内丹和雪魄珠一起服下,也可以冲击天神境,几率有七成,就算不能成功,修为也会大有进益……”
“你信我一次,我从来没想过害你……”
桑非晚努力把那颗冰凉的珠子塞入百里渡月掌心,试图说服他。而后者似乎也终于有了反应,双目缓缓聚焦,终于看清了手里的珠子,也终于看清了桑非晚——
百里渡月忽然笑了,唇边扯出了一抹弧度,但因为脸上血迹斑斑,莫名让人脊背发寒。
桑非晚愣了一瞬。
百里渡月伤势太重,只能在地上爬行,他动了动,一点一点艰难靠近栏杆边,然后缓缓攥住了桑非晚的手,死死收紧力道。
指尖深深陷入皮肉。
像是要捏碎他的骨头。
像是要将他拽下地狱。
百里渡月低着头,霜白的长发遮住了神情,喉间溢出一阵低沉病态的笑声。他死死掐住桑非晚的手,眼眶通红,却低声勾唇道:“你骗了我……”
他说:“桑非晚,你骗了我……”
有灼热的液体掉落在地。
百里渡月干裂苍白的唇靠近桑非晚手腕,然后直接张嘴咬了下去,极深,极狠,直接见了血,一双眼满是阴沉刻骨的恨意。
桑非晚闭眼,没忍住狠狠皱眉,忽然觉得疼,但又说不清是哪里疼。不止是手,心里更疼得慌。他努力喘匀呼吸,隔着栏杆伸手抚上百里渡月的脸颊,然后替对方拨开脸上的碎发,动作一如既往温柔,语气认真:“城主……”
他掌心紧紧贴着百里渡月苍白瘦削的脸,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一夜之间会忽然瘦这么多,忽然很想亲亲对方,抱抱对方,但隔着牢笼,什么都做不了。
桑非晚:“你怎么能信扶余浩的话,他恨你,他嫉妒你……”
桑非晚勾唇笑了笑,一如从前他故意在百里渡月面前装模作样,笑的像只狐狸,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你知道他为什么嫉妒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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