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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那日在地牢的时候,桑非晚说过的:
“负人真心者十恶不赦,辜负城主的人,就更罪该万死……”
他十恶不赦,他罪该万死……
但不知是不是今夜的月光太过皎洁,有那么瞬间,桑非晚忽然希望自己是个善良的人。
无难赦之恶,无万死之罪,
是善人,也是良人……
不过桑非晚这种异常的情绪只短暂持续了一瞬,很快便恢复正常。他怕和百里渡月出来太久引起怀疑,故而没有多加耽搁,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返回了宴席。
彼时帝君恰好去了后殿更衣,有许多宾客都已喝得酩酊大醉,伏在桌案上胡言乱语,皆由宫婢搀扶着去了偏殿休息,大抵要留宿一夜。
桑非晚落座之时,不着痕迹看了眼上首,却见扶余浩不知何时也已经回到了席位上。对方眼观鼻,鼻观心地端坐在桌后,一副温润自持的样子,任谁也看不出内里的城府。
真会装。
桑非晚直接收回了视线。他看向百里渡月,压低声音道:“等会儿宴席散了,咱们直接连夜赶回苍都去吧,莫在此处留宿了。”
他早就把扶余浩的吩咐扔到了十万八千里去。
百里渡月顿了顿:“怎么,你不喜欢此处?”
桑非晚找了个理由:“金珠不见了,帝妃夜间回寝殿必然会发现,咱们还是早走为妙吧。”
百里渡月其实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他却不是因为怕帝妃发现什么,只是单纯不喜欢待在中洲罢了:“也好。”
然而事不遂人愿,酒过三巡,当宴席将散,众人正准备离开大殿时,只听外间忽然传来一阵惊惧的尖叫,紧接着有一名宫婢惊慌失措,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帝君!帝妃!不好了了!偏殿……偏殿……死人了!”
她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扶余浩直接哗一声从座位上站起了身,罕见语气严肃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仔细说来!”
帝妃无动于衷,闻言只是抬眼看向那名宫女,也不知藏着怎样的情绪。
宫女吓傻了,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方才……方才游云仙君饮多了千日醉,大吐不止,奴婢便扶着他去了客殿休憩,想去后厨端醒酒汤来,可谁知仅离开片刻,一回去就见……就见游云仙君死了……”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更让人觉得荒谬。
游云仙君乃是九山仙府中的散仙之一,数百高龄,天衍境界,云境之中少有敌手,怎么会无缘无故死了,还死在了帝君的寿宴上?!
谁这么大胆子敢在不归楼动手?!
扶余浩直接冷斥出声:“放肆!你可知在本君面前胡言乱语是什么罪过!”
宫女吓得以头叩地,涕泪横流:“奴婢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少君若不信,去客殿一看便知……”
扶余浩面色难看,立刻让人去通知帝君,自己则与众人一起前往客殿。桑非晚与百里渡月目光疑惑地对视一眼,都察觉其中必有蹊跷,跟在人群中前行,一同查探究竟。
客殿不远,穿过两条回廊便到了。等众人匆匆赶到一看,却见正厅中间躺着一名浑身是血的男子,面色惊恐扭曲,丹田处不知被人用什么破开,血肉模糊一片,赫然是游云仙君!
人群中顿时哗然声四起。
“呀!真的是游云仙君!”
“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帝君寿辰动手?!”
“好生厉害!”
就在宾客惊讶万分的时候,白骨城主司无咎忽然“桀桀”怪笑两声,走上前查看了一番尸体,但他不知发现什么,面色忽然一变,阴沉恼怒出声道:“游云老儿的内丹被人挖了!”
别误会。
他不是在为游云仙君抱不平。
他只是想趁检查尸体的时候,偷偷把游云仙君的内丹据为己有,但忽然发现已经被人先下手为强,恼羞成怒罢了。
桑非晚闻言心中暗自吃惊,下意识看向百里渡月,用目光无声发出询问:那颗内丹该不会是你挖的吧?!
百里渡月察觉到桑非晚的视线,身形微微一顿,随即恼怒瞪了回去。
那颗内丹是他从帝妃金冠上取下来的,又不是从游云仙君身上挖的,桑非晚这么看着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桑非晚顿时也觉得自己这个猜测有些不太可能,尴尬收回了视线。百里渡月才刚刚步入天衍境没多久,根基未稳,就算天纵之才,也只能勉强与游云仙君这种老前辈打个平手罢了,又怎么可能杀了对方还挖去内丹。
死了一名大散仙,此事自然不同凡响,很快就惊动了帝君。当扶余烬在宫人簇拥下快步赶到游云仙君的住处时,面色顿时阴沉下来,声音冷厉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中洲境内杀人窃丹,实在猖狂!”
扶余浩拱手道:“父君,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查出凶手,此人既能击毙游云仙君,说明实力不在他之下,只怕也是一名天衍境高手。时日拖长了,说不定还会有更多仙友遇害。”
天香城主花侵衣本就被尸体吓了一跳,骤然听闻凶手实力不俗,并且很可能会再次下手时,不由得烦躁皱眉道:“看来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尽早离去为好。”
她本是自言自语,却不曾想被扶余浩听入了耳中:“花城主,只怕要劳你留下了,诸位现在还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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