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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熹年没料到他会忽然出手,身形失去平衡,加上丝绸被褥打滑,不慎将谢镜渊压在了身下。幸好他反应快,眼疾手快将对方身上的针抽了出来。
“唔……”
谢镜渊被他压得闷哼一声,下意识偏头避开,结果不慎剐蹭到楚熹年肩膀,面具也当啷掉了下来。
狰狞的半张侧脸就那么暴露在空气中,楚熹年没什么反应。
谢镜渊身形一僵,指尖微动,似是想抬手捂住,却又不知为何,半天都没有动作。
楚熹年指尖捻着一根针,垂眸看向他:“将军若再乱动,被扎死可怨不到我身上。”
谢镜渊喉结动了动,声音忽而嘶哑,低笑着道:“我死了,你们该如愿才是。”
他眼形很特殊。眼睑细长,眼尾上挑,好似在嘲讽世间的所有东西,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
楚熹年不愿改变他书中的任何东西,但现在故事已然跳出了纸笔,再改改也无妨。他动了动指尖的银针,认真道:“我希望将军活着。”
谢镜渊胸膛起伏一瞬,没有说话:“……”
楚熹年又重复了一遍:“我希望将军活着。”
谢镜渊这种人物,如果活下来,大概会成为晋王最头疼的对手吧。
人有一种很奇怪的习惯。看见凹凸不平的伤疤,会习惯性想摸一摸,楚熹年作为曾经的医者,这种习惯就更明显了。
他伸出手,慢慢摩挲着谢镜渊脸侧的伤疤,没忍住低声问道:“怎么伤的?”
谢镜渊只感觉自己半边脸都麻了,他想偏过头,然而脖子却僵硬得不听使唤,只得放弃。皱眉问道:“你想知道?”
楚熹年点头,他确实想知道。谢镜渊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秘密了。
谢镜渊勾唇,轻笑一声:“你不是很聪明么,自己猜。”
楚熹年心想再聪明的人也需要通过已知条件推测未知事实,谢镜渊什么都不告诉他,怎么猜。他慢慢坐起身,对着谢镜渊伸出手:“好吧,我试试。”
谢镜渊睨着他修长的手,没动。
楚熹年笑了笑:“起来扎针。”
谢镜渊这才攥住他的手,借力起身。只是这次相比刚才放松了许多,施针也没有受到阻碍。
楚熹年一边看图册,一边找穴位,不知想起什么,出声道:“将军。”
谢镜渊正趴在床上,闻言把脸从枕头里抬起来,斜睨了他一眼:“做什么?”
楚熹年道:“此处屋子常年熏香,已被毒物浸染,再住下去只怕不合适。余痕阁空置许久,不如搬到那儿去吧。”
余痕阁不怎么熏香,外间纵种了碧梗树,砍掉便是。
谢镜渊闻言眼眸半垂,不知在想些什么,似笑非笑问道:“你想住到余痕阁去?”
楚熹年却道:“将军自己搬去吧,我身份敏感,去了只怕惹人怀疑,随便找个僻静地方给我便好。”
他故意提起今天被冤枉的事。
谢镜渊脸上果然挂不住,收回视线,闭眼道:“你同我一起搬过去。”
楚熹年微微皱眉:“是不是不太好?”
谢镜渊拧眉:“让你搬你就搬!”
楚熹年见目地达成,也就没有再多言。他慢慢收了针,对谢镜渊笑着道:“时辰不早,将军好好休息吧。”
语罢下床,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榻上,吹灭灯烛,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朦胧的漆黑。
谢镜渊慢半拍翻过身,后背密密麻麻,留着残存的刺痛。他隔着纱帐看向外间,试图看出些什么,却一无所获。
今夜风波起伏,最后却也终归于平静。
然而翌日清早,将军府外却迎来了一名不速之客。廉镜司主使梅奉臣递帖拜访,说昨日有人在京郊发现一具女尸,似与楚熹年有关,想请他出来一见。
现在衙役抬着那具女尸就停在门外,清早引来无数百姓围观,瞬间就把将军府围了个水泄不通,议论声不绝于耳。
梅奉臣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出了名的不畏权贵。他前年升了廉镜司正史,掌京城人命官司,雷厉风行,导致京城里的纨绔子弟少了一大半,看见他个个都夹着尾巴走,没想到今日竟要大义灭亲了吗?
没错,就是大义灭亲。
论起亲戚关系,梅奉臣还是楚熹年三姨妈的二大爷。
把死尸抬到别人家门前,这种事也只有梅奉臣做得出来。谢镜渊听闻消息,冷笑连连,直接命弓箭手埋伏在围墙上,自己则亲自走到了大门口“迎接”。
谢镜渊仍是那副病入膏肓的样子,他一双眼似讥似讽的盯着梅奉臣,咳嗽两声,意味不明道:“梅大人清早递帖,真是稀客。”
梅奉臣面相板正严肃:“下官也是奉命行事,请谢将军见谅。昨日有人在京郊发现一具女尸,经证实,乃是温香楼的头牌花魁九娘……”
楚熹年就跟在谢镜渊身后,闻言皱了皱眉,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果然,只见梅奉臣看了楚熹年一眼,顿了顿,这才继续道:“温香楼的老鸨却说,九娘早在数日前就与一逃婚的富贵公子私奔,音讯全无。”
他虽没有指名道姓,但傻子都能看出来,说的就是楚熹年。
谢镜渊闻言垂眸,想起了前些日子沸沸扬扬的逃婚传言,偏头看向楚熹年:“你不是说新婚之日被歹人所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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