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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将军的书房里就布有沙盘,每次沈温同他在沙盘间模拟行军作战,自小便熟知了多种布阵的法门。
沈温饶是不服气,也知道沈将军要再同沈融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朝她投了个撑住的眼神,领着晏君怀往书房里去。
沈融冬在原地,听着沈将军向沈夫人说起了和离的事,又同她一道,劝说起她不要产生和离的念头,沈融冬苦涩笑笑,晏君怀早已猜测到,所以才会将沈温支走,只剩下她同二老对峙。
看似,是给了她极大自由,实际上,他们根本不会同意她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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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融冬表面上不再反驳,听完二老的话,借口等待晏君怀来到了沈将军的书房外,只等着沈温同晏君怀在书房里分辨出个胜负,再同沈温商议这桩事。
晏君怀和沈温在书房里,没过上一阵,她便看见,沈温走出来,边笑着嘲讽:“殿下嘛,还是批阅奏疏舞文弄墨为好,至于行军布阵,还是差上了一点儿,玩了两局,两局都输,这早已定了胜负的局面,玩着还有什么意思?”
晏君怀跟在他之后,一道走出来:“沈小将军高明,孤自愧不如。”
沈温拱手道:“还要多谢殿下,让臣在诏狱里呆上的这几日,臣才知道了什么叫卧薪尝胆,不然臣绝无可能围堵殿下的三路。”
“对了,”他又问起,“臣方才虽是包抄了殿下的三路,可殿下若是让马前卒先行走水路试探,假意是想突破重围,季节反正定在了凛冬,水面结冰,不正是一桩绝妙的好时机?”
“冰面湿滑,稍有不慎,便会人仰马翻,这还算轻的,”晏君怀笑道,“若是冰面承受不住,因此破裂,人马尽数摔落进冰湖里,孤岂非是白白损失了一列士兵?”
“谨慎有余,”沈温讥诮道,“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正好能寻求到破解之法?你等我等掉以轻心,去查看那些人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时,不正好有疏漏,能够带兵突破重围?”
晏君怀再笑:“孤怎能让将士们冒着必死风险,替孤去探寻水路,只为一丝渺茫薄弱的生机?”
说这话时,晏君怀看向沈融冬,似乎是在企盼着 她能够听进去,觉得他心肠柔,念及起他的好。
沈温的脸色凝重起来,过了须臾才道:“殿下心系百姓,但是在战场上,过于看重一兵一卒的性命,这很有可能导致在千钧一发之际,马失前蹄,全军瓦解。”
晏君怀只笑,算是承认。
过后,沈温将沈融冬拉到一旁,问起她:“谈得如何了?”
“阿兄应当知道。”
“太子同我对阵时,明明是玩个沙盘,也这般小心翼翼,”沈温笑道,“也不知道是藏着心眼,还是在刻意讨好我,输给我,他若是硬气起来,我倒是还能同小时候一般,打上他一顿。”
“可是,”沈温黯然下来,拍了下沈融冬的肩头,“他以礼相待,说实话,我方才讥讽起来,都没什么底气,越想,越觉得自己是恶人,明明他太子才是霸道欺人的那一方啊……”
沈融冬笑笑,晏君怀就是能如此,他退步起来,让他人毫无办法。
“不怕,”沈温又道,“他若是待你不好,阿兄第一个冲出来。”
说着,他满脸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又说回来,那冰湖里的滋味透骨湿冷,不止没上过战场的太子,我想着,便是端王,明明领兵作战过那么多次,饶是在战场上呼风唤雨,自身体验过那等滋味,恐怕也不会让士兵去白白送死。”
沈融冬一愣,问道:“端王掉进过冰湖?”
沈温随口道:“是啊,你忘记了?不就是在边关救过你。”
倏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沈融冬脑子一片麻木,僵立在了原地。
第41章
沈融冬的身子如同跟着沉坠进了那一日的冰窟窿里, 她纤细的手臂在刺骨湖水里不断挣扎,直到有人来拼死拼活救她,她的意识模糊,记得后来耳旁的几声冬儿, 便误以为那人是晏君怀。
现在想来, 少年的音色多半相似, 若当初喊她的只是后来赶来的沈温, 而她自作多情, 偏偏将救她的人满心欢喜当成了另一人呢?
沈融冬在被救起后,迷迷糊糊揭开过眼皮望上不甚清楚的一眼, 那双沾湿了水的漆黑瞳仁, 实际上她未曾分辨出来,更何况, 晏君怀同晏迟的眉眼生来几分肖似。
“阿兄, ”沈融冬情绪波动,胸膛起伏道,“你再将方才说过的话说一遍,那时是端王殿下救了我?”
“说错了, 记岔了,”沈温讪笑,放下捂着嘴的手,“本想说的是太子殿下, 谁知道舌头烫了,你当做没听见就行。”
沈融冬不相信,想要继续追问, 沈温连将她的肩头扳向檐廊尽头, 推搡起她:“太子殿下在等你, 眼看都等急了,你快去,和离日后再谈。”
檐廊的尽头,晏君怀的身影等候在那里。
他长身鹤立,身着的青衫被无端袭来的微风掀动起一角,手里正拈着一枝桂花,另一只手拨弄下桂花的小枝芽,簪在他用柳条编织成的藤环上。
他的余光似是见着他们,便停下了手中,看过来笑。
沈融冬走过去,晏君怀将这簪满了小簇小簇金黄相间桂花的草环,顺势戴往她的脑袋顶上,笑道:“虽然未有重九那日,冬儿云鬓上簪的茱萸好看,可也新鲜娇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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