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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和静便又问道:“父亲呢?我既是受了伤,他很该来瞧瞧我才是。”
苏和静问这话时的眸子太过澄澈与疑惑,仿若安平侯仍是她心中那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连带着冬吟都不忍开口戳破苏和静的美梦。
她便支支吾吾说了些理由,一说安平侯公务繁忙,二说府里事务繁忙,恐抽不出空来。
苏和静却盯着她的脸庞瞧了半晌,说道:“我和父亲,关系并不好,对吗?”
嫡长女受了伤,若当真顾念女儿,便是再忙再累也得托个人来问一声安才是。
冬吟垂下了头,并未作答。
苏和静胸口的憋闷感又加重了几分,她只冲着冬吟粲然一笑道:“还瞒着我做什么?”
虽还是一模一样的人,冬吟却觉得眼前的苏和静和往日的那个她不甚相像。
自从嫁进端阳侯府后,她便总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沉静模样,每日里挤不出几分笑影便罢了,连带着整个人的生气都少了大半。
而此刻的苏和静却似回到了闺中那般生机勃勃的模样,清亮的眸子里迸着些炽热的火苗,说话间也自有些意气风发在。
冬吟愈发鼻酸,竟忍不住趴在苏和静塌边哀声痛苦了起来。
苏和静便是个蠢人,也能从贴身婢女声声凄厉的哭声中明了这些年自己在端阳侯府的境遇。
她不知晓过去的自己为何过的这样憋屈,可既是忘了那些不堪的回忆,她便要好好活一回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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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和静醒来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端阳侯府。
庞氏方才在澄风苑内吃了一肚子闲气,如今正歪歪斜斜靠在贵妃榻上,冷着脸数落她的心腹管事。
“不过是让你多从采买的活计里捞些油水,怎得就被那老虔婆发现了?我那侄女不会管事,难道你也不会?”
那管事婆子吓得磕了几个头,只得求饶道:“太太息怒,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大奶奶肯替咱们兜着些,老太太便查不到您身上来。”
大奶奶最是好性,又没娘家人依仗,将来搬出来做筏子再合适不过了。
庞氏听了脸色稍霁,便道:“听说大奶奶醒了,她平白遭了这等劫难,我这个做婆母的也该去瞧瞧她才是。”
那管事婆子知晓庞氏这是要去借机敲打大奶奶的意思,便心下稍安,道:“是了,大奶奶已醒了,可见伤势并不严重。”
庞氏便从自己的私库里挑拣出些像样的药材来,让婆子们端着往澄风苑去了。
而此刻澄风苑内正屋里的苏和静已听冬吟讲完了这些年自己的遭遇。
庞氏苛刻精明,日日晨昏定省都把她折腾的团团转。
老太太爱财如命,且与庞氏水火不容,并不把自己这个孙媳当成自家人看待。
裴景诚便更不必说了,他宠妾灭妻,一颗心都偏到了方氏和她的一双儿女之上。
苏和静听后很是怔楞,想了许久却仍是没想明白父亲为何要将自己嫁来这端阳侯府。
冬吟端着碗鸡丝粥进了内寝,方才喂着苏和静吃了半碗,便听见外头传来了一阵通传之声。
再是庞氏身边的婆子们响亮的说笑声,苏和静忙让冬吟将她从床榻上扶了下来,又让冬吟给自己披了件外衣,再让她拿些抽在身上没痕迹的器具来。
冬吟疑惑不解:“大奶奶要这些做什么?”
苏和静懒怠解释,便道:“你去拿便是了,我瞧着鸡毛掸子就不错。”
冬吟这才从床榻的隔间里找出了个细长的鸡毛掸子。
苏和静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又拿起鸡毛掸子瞧了半晌。
自己身上带伤,根本跑不远。
所以,只能打在要害。
冬吟见苏和静灵透的眸子转了几转,且嘴角浮起了几分狡黠的笑意,心里忽而升起了个大逆不道的猜测。
这猜测只浮起来了一瞬,便被冬吟压了下去。
大奶奶虽失忆了,可却是个深明大义的性子,断不会做出殴打长辈的错事来。
况且这些年苏和静在庞氏跟前卑微怯懦的样子早已在冬吟心中扎了根,她实在是无法想象大奶奶拿着鸡毛掸子去打太太的情形。
片刻后,未等人通传,庞氏便带着两个婆子进了正屋。
她一进屋便瞧见了站在床榻边上身形消瘦的苏和静,便叹道:“好端端的下来做什么?你才受了伤,可得好好养着才是。”
说着便让婆子将托着的药材盘子放在了梨花木桌上。
因着庞氏这回来澄风苑是要“好生敲打”苏和静一番,一些体己话不能让外人听去,庞氏便把丫鬟和婆子们都赶了出来。
只留下自己与苏和静二人一同待在内寝。
冬吟立在廊下心里吓得直打鼓,只盼着太太能多怜惜大奶奶几分,不要在她重伤未愈之时便责骂讥讽她。
苏和静倒不似冬吟这般惴惴不安,她坐在了床榻上,好整以暇地打量了一番庞氏,见她身量颇矮,双眼精明狠厉,只身形偏瘦小些。
她从前是被猪油蒙了心不成?竟能百忍成刚地在这婆母手上艰难地讨生活?
大不了和离就是了,反正她对那裴景诚半分感情都无。
苏和静这般肆无忌惮的打量的确是让庞氏有些惊讶。
她了解自己这个长媳,她是再贤惠不过的人,从不敢拿正眼来瞧自己,自己说东她便不敢说西,唯自己这个婆母的命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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