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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指已经变得紫黑。脉搏每跳一下,手指就跟着震动,人就想打哆嗦。
“那我送你回家吧,你住哪儿?”
项海报上了老所长家附近的地址,刚好离这不算远。
不到二十分钟,车子就停在老所长家楼下,蔡全把他搀下来,“你行不行?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全哥。”项海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刘海湿漉漉地贴在脑门上,“我自己上去就行,谢了全哥。”
蔡全也没再坚持,又嘱咐他回头去赵亭身边一定要多加小心,就上车走了。
项海在黑咕隆咚的单元门了里站了一会儿,确信蔡全不会再回来,这才抱着手臂快速离开。
出了小区,顺着小路走,一直走到没人的地方,才掏出手机,艰难地拨了个号码。
“哥。”
听见邢岳的声音,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跟着又莫名地觉得有些委屈。
“你,你能来接我一下么?”
不过他到底还是忍住了,没哭。
第一百三十七章
在徐枫的配合下,邢岳被成功停职了一个礼拜。这是他在徐枫办公室苦口婆心游说了半个钟头的结果。
这样他和项海才算没白忙活一场。
在那晚发生在“惹火”门口的警察打人事件里,邢岳承认自己的演技不太行。虽然在骂人环节情绪十分饱满,可到了武打场面,他险些没崩盘。
最后还是在项海猛烈的暗示下,才照他背上捶了几拳,屁股上踢了两脚。
结果等回到家,还被项海埋给怨了,“哥,咱不是都说好的么...刚才你比划那几下是打人呢还是打情骂俏呢?”
要是不挂点儿彩,绝对会引起那边的怀疑,还不如当时真刀真枪给他揍一顿。现在可好,他只能对自己下黑手。
于是第二天,他脸上就青了好几块,嘴唇也破了。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
出了徐枫的办公室,邢岳回去跟秦鹏交待了一下近期的工作,就从呜嗷乱叫的一屋子人中间挤出去,离开分局,心甘情愿地回家反省去了。
现在他有了大把的时间,坐下来,仔细研究贺焜寄给他的材料。
厚厚的一叠纸,记录着袁国平的累累罪行。有些是他知道的,有些是他能猜到的,还有些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受黄涛越狱事件影响而搁置的第一监狱改造工程已经重新启动,因为人员管理不规范,原来的施工单位被解除了合同。工程被承包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
巧的是,在袁国平被提拔之前,明州监狱的一次大规模改造工程同样是由这家公司负责。
而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在明州的工程中,这家公司也是二次中标。
中标的原因与东江这次如出一辙:前一家工程公司因为管理上的疏忽,在施工时导致犯人越狱。而那个越狱后,在围捕过程中被当场击毙的犯人,正是当年赵郎案子的关键证人。
看到这,邢岳都觉得不可思议。
同样的套路,甭说药了,连汤都不换,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又玩儿了一遍。
这个袁国平,到底说他头脑简单好呢,还是该说他有恃无恐?
邢岳放下手里的材料,点着一支烟叼着,又拾起一叠照片。
这是袁国平出入几个高档小区、别墅的照片,同行的时而是男时而是女,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长得也都挺漂亮。
照片压在一叠房产证明上头,里面涉及的房产所有人有袁国平,有他媳妇,还有他的女儿。
而他的老婆孩子一直定居在国外,有时候一年也回不来一趟。
也正因为如此,早些年,这个人身边总是出现些跟“生活作风”扯上关系的问题。
而那些事件的当事人,最后几乎全都成了他的“朋友”,口径也统一为“误会”,“开玩笑”或是“想不起来了”。
唯一的异类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儿,十九岁,当时还是大二的学生。他也被袁国平“开了玩笑”,可他坚称那不是误会。
可惜,这个男孩儿还没来得及向更多的人说出真相,人就死了。
他死于一场离奇的交通意外,就在距离他的家不足200米的地方。
邢岳放下手里的材料,按了按发沉的额头。
这些血淋淋的文字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他觉得内疚,是那种身为一个警察的内疚。
不单是对项海,也对那个年轻的大学生,还有这档案袋里的所有人。
他搓了搓脸,正打算继续往下看,手机忽然响了。
“小海?”
“哥...你,你能来接我一下么?”
邢岳“腾”地从沙发里站起来,“你在哪?你怎么了?”
“没怎么,”项海报了个地址,“就是...有点儿远。”
他在极力控制着情绪,邢岳听得出来。
“你在那等着,我马上就到!”
听出了邢岳的焦急,项海又赶紧说,“哥,我真的没事,你别着急,路上小心点儿,我就在这等着你。”
邢岳没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他把桌上的材料收回档案袋,锁进抽屉,然后抓过外套就跑了出去。
这是项海第一次求自己去接他。
那么怕给人添麻烦的一个人,竟然在大晚上的,开口叫自己去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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