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页
“听妈妈的话,啊,我的宝贝最乖了!老师喜欢你呢。”妈妈轻车熟路地哄着儿子。
两个人越走越快,小孩子还在跺着脚,可嘴里又说了什么,渐渐听不清了。
这一幕可真眼熟。项海丢掉了口中的树叶,放慢脚步,想跟那对母子拉开距离。
小时候,妈妈没少这么哄他。只不过那时的他可比这个小男孩儿乖多了,从没有气到跳脚,更没有大声嚷嚷过。
因此妈妈总是很容易就能把他哄好,也总是夸他乖。
要是换做邢岳,怕是谁也哄不住吧。
想到这,他一下子笑出了声。
对了,邢岳说过,他的小时候是空白的,什么都没学过,就像只野狗一样自由自在地长大了。
老天果然就是喜欢开这种残酷的玩笑。
路边的树荫深处有一小块儿童运动场,里面竖着几个跷跷板,几只小动物摇椅,还有一架秋千。
大概小朋友们都被家长喊回去吃饭了,这会儿运动场空空荡荡的,显得有些寂寞。
项海走过去坐上秋千,点了支烟,用脚撑着地,轻轻摇晃起来。
烟雾被推向远处,又随着秋千带起的风,扑在他身上。
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项海回忆着。
警校毕业的时候还没这习惯,是到了派出所才开始的。
他还清楚地记得烟草第一次被塞进自己嘴里的情景。
那时他已经回到东江,没了家,没了妈,一个人在街上流浪。
又脏又破,狼狈得像个怪物。
碰上成群结对半大的孩子,有的笑他,有的围着他问他是哪来的,还有的拿石块打他。
他不说话,他们就骂他是哑巴,是傻子,是弱智。
惹急了,他就喊,“我不是哑巴。”
那些孩子就围着他哄笑,“哑巴说话啦!哑巴说话啦!”
“不是哑巴,刚才我们问你,你咋不回答?”
“不服?傻子,还敢瞪我们?”
这个任人可欺的小破烂儿的态度惹怒了他们。于是他们就把他按在地上打。
几个人按住他的手脚,一个人骑在他身上,用拳头砸他。
砸累了,就掏出一支烟点着,“来,小傻子,请你抽烟!”
“哈哈,看我们对你多好!”
点着的烟被强行塞进他嘴里。他歪过头,吐到一边。
那些人被激怒了,一边骂他,一边按住他的头,有人掰开他的嘴,把整根烟狠狠塞了进去,“吃了它!吃了它!看你再敢吐!妈的。”
那种呛人的苦涩,还有烟头烫在舌尖的滋味,他这辈子也忘不了。
“喂!你们干啥呢!”
他觉得自己大概要死了,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在迅速靠近。
“小兔崽子,你们这是干啥呢?”
骑在他身上的那些孩子一哄而散,跑的无影无踪。
“警察来啦!哈哈哈哈!快跑啊!!”
警察来了?
项海睁开眼,吐掉嘴里嚼得稀烂的烟草。
“小孩儿,你没事吧?他们打你了吧,受没受伤?”
是吕松江。
他把项海从地上拽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土。
“这帮小兔崽子,也不知道他们爸妈都咋教的!”
“小孩儿,你叫啥?住哪啊?”
项海盯着他帽子上的警徽,又去看他的眼睛。
他被打得浑身疼,嘴巴更疼。可还是朝吕松江笑了笑,没说话。
这时,电话响了,他收回思绪。
“到家了么?”邢岳的声音传过来。
“还没呢。”项海笑了,“我没坐车,溜达着走呢。”
“不累啊?”
“不累。”他把秋千停下来,“你干啥呢?”
“到外面抽根烟。”
“巧了,我也在抽烟呢。”他看着手里的一小截烟头,“阿姨怎么样了?”
“刚才醒了一会儿,又睡了。”
“邢哥,你别着急,会好的。”
“嗯。听你的。”邢岳乖乖地答应着,“你打个车走吧,别溜达了。”
“行。”
“那明天见?”
“明天见。”
挂了电话,项海没有走,又把秋千荡了起来。
还没荡几下,电话又响了。
还以为邢岳又来催了,结果停下来一看,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喂?”迟疑了一下,他还是接了起来。
“是项海吗?我是江渊。”
“是,江队。”项海吓了一跳,赶紧从秋千上蹦下来。
“现在有个紧急的情况,我明天要带两个人去广东。你,没问题吧?”
“我??”项海更吃惊了。
“对。你,还有我们队上的一个同志。有困难吗?”
“没,没有。那,周队...”
“周勋知道,这也是今天我们讨论的结果。具体情况明天你来了再说。”
“是。”
“明天上午九点你直接到市局找我,咱们开个会,熟悉一下案情。争取坐下午的飞机飞广东。”
“...是。”
江渊没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项海仍拿着电话发愣。
明天?广东?是什么案子,这么突然...
那邢岳怎么办?
他立刻把电话拨给邢岳,可还没接通,又摁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