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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岳听了多少松了口气,可跟着就是好一阵心疼。
“老所长,当时到底是咋回事?怎么项海会一个人被堵在屋里了呢?”
吕松江半垂着眼皮,沉沉地讲着,“上午,居委会的大姐领着项海和那个女警去找那家人做调解,敲了半天,好不容易把门敲开了。她说开门的是个男的,三十来岁,看样子迷迷瞪瞪的。开了门也不让他们进,就留了一道缝,堵着门口说话。”
“那大姐就跟他说,让他们安静点儿,楼下老太太心脏不好,总这样下去容易出事儿。可那人没听几句就烦了,就要把门关上。”
“当时小海站在那大姐身后,正对着门缝,那个女警站在另一边儿。发现那人要关门,小海就赶紧把居委会大姐拉到一边,用脚卡在了门口。”
“那男的见这架势,就想推开他,把门关死。这时候小海一下子就把门撞开了。那人大概是惊了,撒腿就往门外跑,直冲着居委会大姐就过去了。结果被小海一把拽回来,朝里面一甩,随手就把房门给锁了。就这么着,他自己也被锁到屋里了。”
光是这么听着,邢岳都觉得头皮发麻。他真想把项海揪起来捶一顿!
屋里面什么情况都不清楚,有几个人都不知道,就敢把自己锁进去?这人就是脑子有坑!
“上锁之前,门外俩人就听小海冲她们喊,这屋里有毒品,赶紧叫支援。”
邢岳明白了。有人吸毒的地方都会有种特殊的味儿,项海一定是在那人开门的时候就闻到了。
老人停顿了半天,又摇了摇头,这才说,“后来等所里的支援到了,小海已经把屋里的人都摁住了。一共四个,三男一女。”
“唉,都不知道他一个人是怎么弄的。就知道那女的,把一支他们刚刚用过的针管,扎到了小海肩膀上。”
话说完,老所长就沉默了,邢岳更是安静得像不存在。耳边只剩了刘阿姨的呜咽声,“我的小海啊,我的小海啊...呜呜呜...”
好一会儿,邢岳才吸了吸鼻子,想从这悲伤的气氛里挣脱出来,就问吕松江,“老所长,是不是得通知一下项海的家人?毕竟这么大的事,他爸妈肯定要担心的。”
一听这话,刘阿姨那边顿时哭声更大了。
吕松江被哭得直心烦,就冲她摆手,“你上那边哭去,我这跟邢岳说话呢。”
刘阿姨站起身就走,抹着眼睛去了洗手间。
见刘阿姨走远了,吕松江这才看着邢岳,声音却愈发沉重起来,“邢岳啊,这话,我从没跟第二个人讲过。因为上回,我看小海跟你挺亲,另外,我也觉得你...能信得过。”
邢岳看着老人,忽然感觉很紧张。他不知道老所长要讲什么,只知道是与项海有关。
有关项海的一切他都想听。可看老所长的神情,再回想起方才刘阿姨的状态,他又有些不确定。
他担心老所长要告诉他的这个“秘密”,项海并不想让自己知道。他担心自己还够不上可以分享这种“秘密”的资格。甚至担心项海会因此怨恨自己。
可同时,他又真的很想知道。
由不得他在“听”还是“不听”之间做出选择,吕松江就开了口,“小海他啊,没有家人了。”
“爸,妈都没了。我和我老伴儿,就是他唯一的亲人。”
后来直到这事儿过去了很久,邢岳始终回忆不起自己当时究竟是个什么心情。只记得老所长说完那句话,他的大脑就静止了。
这很不对。
那个像阳光般温暖的人,那个把自己的生活点亮的人,那个总是在笑,又笑得那么好看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家人呢?怎么可能只剩他孤单单一个人呢?
“我是在他十一岁那年把他领回来的。”老所长还在慢慢地讲着,闭着眼,陷入了回忆,“当时那孩子,瘦的跟猴子似的,身上又脏又破,还青一块紫一块的,都不知道在街上游荡了多长时间...”
邢岳静静地听着。他想象不出老所长描述的那个项海。项海那么爱干净,怎么可能又脏又破呢?
“那时候,我把他拽住,那孩子也不认识我啊...”老所长说着,满是皱纹的眼角微微泛起笑意,“可他就那么看着我,就冲着我笑。我能看出来他害怕,像是防着我,又像一直在等着我。反正他当时的眼神,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后来我也调查过,”吕松江又缓缓睁开眼,“小海就是东江本地人。他爸早些年是做生意的,着实赚了不少钱。后来因为赌博,又染上了毒瘾,把家底都败得差不多了,就开始以贩养吸。最后被抓了,枪毙了。”
“小海他妈,跟着他爸,也吸上了毒。最后人失踪了,不知是死是活。”
“我也问过小海,他妈离开以后,都发生了啥,他怎么就流浪了呢?可他不说,一句都没说过。我也就不问了。”
“唉,这孩子啊,你别看他平时总笑呵呵的,可他心里装的事儿比谁都多。”
“想当年上学的时候,他成绩特别好,从没让我们俩操过心。可高中毕业他就不念了,非说要上警校,要当警察。”
“我和老伴儿都不同意,想让他上大学。他那成绩肯定能考上好大学,可他就是不听。”
“我都明白,他是想当警察,也是不想给我们增加负担。就想着能早点儿毕业,早点儿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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