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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公司里传出一些关于他的风声,也是孟女士力排众议,坚持将他留下,还因为他的表现给他升了职,后面也动用了一些人脉,将霍家的事慢慢压下去。
像是雁归秋和江雪鹤这一辈的人,除非是关系密切的,长大之后几乎都已经不知道霍家的存在了。
江雪鹤能有印象还是因为江家有个亲戚曾经嫁到霍家去,不过只是那个被灭门的一家的远亲,回来之后还后怕地跟他们念了好几回,说幸好当时没有上门拜访。
那些凄惨的经历放到今天,或许还能给霍敛涨一些声望——大义灭亲、孤身卧底、以身犯险、举报有功……随便拎一个出来都得叫人感叹一句真是个牛人。
但那时候消息相对闭塞,一些地方还比较封建传统,对犯罪分子相关的人物一概抱有偏见,加上从众的心理叫一些心怀同情的人不敢冒头。
别说去安慰那个一夜间失去所有亲人的少年,光是往他家门口泼脏东西的就有不少,从没人站出来制止一声。
杀人犯的儿子,自然也该是天生的坏种。
可想而知霍敛当年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再反过来想,同样也能明白那时候孟女士的支持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恩情。
之后他再怎么肝脑涂地地回报孟女士也是不为过的了。
至于祁默,恰好与雁归秋做了几年同学,也成了她的“跟班小弟”。
当然这也就是开玩笑的说法,雁归秋在星阑的时候,祁默年纪还小,帮不上什么忙,后来积累了一些人脉了,雁归秋拍拍屁股跑路了。
而面对雁归舟,祁默多少都差着一层,也没有帮她做事的想法,自然也没有进星阑或者雁家的公司,但平时他多少也会关注着雁家和星阑的事。
雁归秋不管不问是她的事,但他不能等到她想起来问的时候一问三不知。
“他其实也不太喜欢这些事,但是可能是心里过意不去,一直都挺想帮我的。”雁归秋说道,“所以我就叫他平时没事的时候帮我稍微盯着点。”
但是并不需要向她特意汇报。
一来是万一真有什么意外情况,祁默自然会主动跟她说。
二来也是给祁默找点事做做,却不至于将他的一辈子都绑在这份恩情上面。
那会儿雁归秋早就跑路了,祁默并没有劝她回来,连一句可惜或者不理解都没说过,但也没有把她的话不当一回事,还是私下里一直关注着,而且很机灵地刻意跟两家都划清了关系,免得日后用得上的时候给雁归秋惹麻烦。
如果是换做前世的时候,雁归秋是一定会好好培养他的——不论他自己喜不喜欢,但肯定是很好用的人才。
不过今生就没有那种必要了。
明欢是不得不去利用别人,但雁归秋却极为厌恶用恩情去裹挟他人。
“这叫真心换真心。”江雪鹤听完那些前情就冒出了这样的想法,“这不是单单有魄力就能做到的事,你们也值得他们的真心回报。”
扪心自问,就算是她处在孟女士那个位置,也不太可能去重用霍敛。
凶杀案相关人员,相较之下,江旭宇那种性向问题根本就算不上问题,哪边都还有争取的余地。
但杀人犯的后代,最关键的问题甚至不在于流言,而是用人的上位者心里天然存在的障碍。
能打拼下一份事业的商人,很少有心思纯善的大好人,总难免去计较一些利益得失,像是霍敛这种情况,私下资助已经能称得上是一句大好人了,做到孟女士这份上,前后数十几年也是很难得的。
即便放到现在来看,当初这个决定也绝对是弊大于利的。
这是霍敛确实有能力,且知恩图报,才叫孟女士捡了个人才。
不单单有稳住公司的能力,更重要的是用得放心。
比起单纯的能力,后者才是更难得的。
然而恰恰是因为最初的善意,才有了这样的好运气。
“也许吧。”雁归秋不置可否。
“所以,你找祁默就是为了星阑的事?”江雪鹤问。
“对。正好也好久没见了,上次还说请他吃饭,一直也没机会。”雁归秋看了江雪鹤一眼,忍不住笑,“我还以为你不会问他的事。”
江雪鹤一直表现得都很大度明事理的样子,像这样追着问倒是很少见。
看起来像是有点吃醋。
但不可否认,想到这种可能性,雁归秋反而觉得有点小欣喜。
“有时候就会很强烈地感觉到,你身上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江雪鹤说,“你的事,我当然都想了解。”
她们停在门口,雁归秋掏出钥匙开门,好一阵没能对上锁孔。
她手里拿着东西,不太方便。
江雪鹤接过她手里的钥匙,“咔哒”一声转开了门,又把钥匙□□还给雁归秋,然后等她先进去。
雁归秋从怔愣中回神,看见没开灯的屋子里亮着微光,抬头便发现是从阳台的窗户外面透进来的。
光影黯淡柔和,延伸到地板上的树影随着外面的微风轻轻摇曳着。
这时候江雪鹤就站在她的身后,她一回头就能拉着她,叫她去看地板上那微小的发现。
但雁归秋的目光只是停留了片刻,不由地笑,低声说:“以后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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