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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萧廷深的身体就如同现在,似一张拉满的弓,绷得紧紧的。就算他的表情很平静,若无其事的模样,但他看上去就是很紧张。
顾忱想了想:“前几日翻看琴谱,看到过,现在就顺手弹了。”
萧廷深:“……”
他没再说什么。
当时和现在,萧廷深到底都在紧张些什么?
顾忱一面走神,一面向上揉去,随即手上猛地一热,是萧廷深又一次抓住了他的手。
二人四目相对。
这一次萧廷深没有松开他,反而将他的手握在掌心里,力道不大,但却不容抗拒。他的眼睛很黑,专注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异常深沉,风雨般的情绪和欲|念酝酿在眸中,被压抑成了沉沉的墨色。
他起反应了。
顾忱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稍稍动了动手,萧廷深却抓得更紧了,那双纯黑的眸子居高临下看着他,宛如盯住猎物的鹰隼。
顾忱的呼吸急促起来。
幸好萧廷深的书案足够宽也足够长,由于角度的缘故,他几乎整个人都被挡在书案之后,从其余人的方向只能看见萧廷深正低头看着他,却看不到顾忱的表情和两个人的动作。萧廷深似乎笃定在这样的情况下顾忱不敢挣扎也不能有什么大的动作,于是肆无忌惮抓着他的手,手掌与手掌紧密相贴,十指交缠,亲密无间。
一些断断续续、模模糊糊的片段刹那间闪过顾忱的脑海——他半睁着眼,朦朦胧胧地看着头顶上绣金盘龙的纱帐,衣衫半敞,长发散乱,而萧廷深的头伏在他耳侧,灼热的呼吸烫过耳廓,他的手牢牢扣压着他的手,十指缠握在一起。
萧廷深低沉的嗓音震颤着他耳边的空气,他在低唤他的字,夹杂着酒气,缱绻至极。
“云停……”
顾忱闭了闭眼。
这是昨夜的记忆。
热气一点一点袭上面颊,顾忱心情复杂地抿紧了唇。这些一闪而过的记忆依然让他感到荒诞和不真实,当然还有羞耻和窘迫。他侧头避开了萧廷深的视线,低声道:“陛下……”
萧廷深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松了手,移开了紧盯着顾忱的目光。他丢下手里那本压根就没翻过的折子,奏折落在书案上,在寂静的书房之内发出一声极轻的声响。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门边伫立的纯安和魏德全等人。纯安正低头盯着地面,而魏德全,这位大太监眼观鼻鼻观心,谁也没有胆子大到敢往他们这边瞄上一眼。
萧廷深又看了一眼还半跪在地上的顾忱,沉声说道:“你起来吧。”
顾忱站了起来。他脸上的热气还未褪去,面颊上依旧带着点浅红。也许是错觉,他总觉得萧廷深的体温尚且还留在指尖,烫得令他心慌。
萧廷深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纯安,朕今日就放你一马。回你自己宫里去,再有下次,谁也救不了你。”
纯安怯怯行了一礼,又向顾忱投去感激的一瞥,然后离开了。
萧廷深看了顾忱一眼,对方正看着纯安离去的方向。于是他轻轻哼了一声:“你倒是心软,一定要救她。”
顾忱平复了一下心绪,才开口道:“长公主殿下年纪还小,陛下又何必苛责。”
萧廷深像是想起了什么,眸光闪动了一下,冷冷一笑,低声自语道:“若是朕当年能如她一样任性妄为,早就把你——”
他声音实在太低,顾忱半个字也没听清,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
萧廷深的眸光更加沉黯。他揉一揉眉心,半晌才淡淡道:“无事。”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摽有梅》,原文如下: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大意:
时间过得太快了,有心追求我的小伙子,麻溜利索地来呀~
第六章
顾忱虽然疑惑,但一想书房里除了内侍,还有一个负责记录皇帝起居的起居令。虽说这位起居令安静得就跟不存在一样,但毕竟是外臣,总不好当着他的面问皇帝适才说了什么,于是略一沉吟,想起最初被纯安长公主打断的话题,说道:“恕臣多嘴,陛下在和亲之后兴兵,是否势在必行?”
萧廷深扬一扬眉,大约也是想起了纯安闯入之前两人之间那场不是那么令人愉快的谈话:“是。”
“即便是弃长公主于不顾,也一定要兴兵?”
萧廷深凝视顾忱,毫无遮掩的意思:“是。”
“可是……”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萧廷深打断他,见他还站着,于是皱一皱眉,“坐。”
顾忱没有坐。他知道,自己接下来想说的话或许会触怒这位名声不大好的暴君。若是坐了,也很难坐得稳当。
因此他微微躬身,谨慎地说道:“谢陛下恩典,臣站着就好。”
萧廷深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俊美的面庞上闪过一抹怒气,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他没有再让顾忱坐下,而是站起身,负着双手,踱步到了窗前。
书房里一时异常安静。顾忱望着他,在这一片安静之中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仿佛也能清晰地听见身后大太监魏德全的呼吸之声。
“从先帝显德二年开始,百夷便屡屡犯边,起先只是癣疥之疾,不足为虑。”萧廷深眉峰紧锁,声音清冷,“然而到了先帝显德十六年,朝中老将无以为继,百夷却日益强大,如今已成心腹大患。七年前淮河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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