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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雨夜天黑,不得观瞧,这会儿才瞧清,这家丁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脸上还带着稚气。
洛银河起身,吃着温热的米粥,正想打量一番屋里的陈设,门开了。
府医见到那年轻的家丁,神色有些诧异,道:“添宇,你怎么在这?”
那家丁答道:“将军交代我好生看顾洛先生,周大夫快给瞧瞧吧。”
添宇……
洛银河记得这个名字。他是李羡尘的贴身书童,一直在将军身侧伺候服侍。李羡尘让他留在自己身旁,当真算是对自己青眼了。
周府医一面摸着洛银河的脉,一面捻着胡子。
不用他说,洛银河都知道如今的状况,气血不足,淋雨受寒呗。
周府医给洛银河换药包扎,他一直闭口不言,默默的做着本分的活计,直到看到洛银河手臂上的伤口,终于忍不住道:“洛先生怎么对自己下如此狠手……”
处理完伤口,他闲下来了,右手指腹轻轻的摩挲着自己左手的食指关节。
洛银河也不知道,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化人,今日手里接了侍卫的配刀,却莫名觉得有股熟悉之感,好似比平日在家切菜用的菜刀还顺手。
周府医见他不答,叹了口气,继续道:“家侄朗风与先生同为将军的幕僚,对先生仰慕之极,如今等在门外廊下,老夫现在去给先生煎药,先生若是还有气力,让朗风与先生闲话几句,解解无聊吧。”
朗风,周朗风?这名字洛银河没什么印象。
他正想拒绝,添宇却在一旁道:“也好,让朗风来陪洛先生稍待片刻,我去将先生的情况回了将军。”说着,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洛银河一眼,又补充道,“刚才将军听闻洛先生晕在冷雨里,茶杯都险些没放稳,便急着前来了,他心里定然是关心先生的病况。”
这两句话,洛银河确定了两个信息。
第一,同为幕僚,添宇称他为先生,却直呼朗风大名,可见他在将军府中地位尚可。
第二,李羡尘若是如此关切他,书里所写,他最后被人攀诬与李羡尘断袖,虽然李羡尘力证二人青白,但他终是郁愤自戕,八成是因为有人红眼他得将军看重。
身为心理学者,自戕是定然不会的,但这叫什么事?
快让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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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朗风一进屋子,脸上便自挂着一股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他很年轻,只二十出头的样子,这样的年纪便能到建策上将军府上做幕僚,如果不是他的府医叔叔有通神之能,便是他当真有些本事。
“洛老师,晚生能称呼先生洛老师吗?”周朗风见到洛银河,便一副极为崇拜的模样。
他不等洛银河回答,就上前极为关心的探问洛银河的伤势。
那关切之情太甚……
让洛银河觉得,若非这孩子当真将他如贤德大能般崇敬,便是别有心思。
毕竟,在小说中,洛银河是个宽厚之人,却惨遭诸般排挤攀诬,多留个心眼没错的。
周朗风一番自来熟的叨叨念念,见洛银河只是嘴角含笑看着他,才觉得好像是失礼了,有些悻然歉意,道:“晚生敬重洛老师,失态了。”
说罢,深施一礼。
洛银河作为心理咨询师的必备技能之一,便是让对方乐于诉说,他此刻脸上的笑意,让周朗风觉得,这位洛老师并不讨厌他,甚至对他的失态行为甚是理解包容。
只听洛银河道:“朗风年纪轻轻,便能做了将军的幕僚,即刻便可青出于蓝,哪里还用叫我老师。”
听到夸赞,周朗风脸上露出了些许开怀的神色,道:“先生这伤是自己割的,我刚才听叔叔讲,先生一刀深可见骨,当真非要下如此狠手,才能听见神明的话吗?”
洛银河道:“总是要让神明感念到心中的敬意。”
周朗风沉吟道:“是了,河神借洛老师之口所说的话真好‘不自弃,不自残,不自戕,惜民之膏血,永不被神弃。’”
什么……!
洛银河心中惊骇,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周朗风,周朗风似乎还沉浸在这句所谓的神谕里。
皇上自残自戕这等隐秘之事,洛银河是依据他的人格障碍推断出来的,情急之下押对了宝,至于皇上自弃到何等地步,他也还未可知。
这句话,他自然再未对任何人说过,连李羡尘都不知道。
周朗风从何得知?
源头自然是皇上那里。
只是他却不似是能直接面圣的人。皇上定是将这话告诉了什么亲信之人,这亲信之人直接或间接告知了周朗风。
建策上将军府上的幕僚,还与其他皇上亲信之人接触密切?
你不对劲儿啊,小伙儿。
洛银河不知周朗风将这话透露出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细瞧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刻意之感。
索性便又与他闲聊起来,将这话头儿岔过去了。
没聊几句,添宇回来了,看着洛银河将一碗浓浓的汤药灌下去,就引着周朗风离开了。
夜里,起了风,北风将窗吹开了缝隙,窗影摇动。
洛银河迷迷糊糊的,听着窗外北风呼啸,一会儿觉得在家中的床上,一会儿又觉得身处一个陌生的空间里。
直到似曾相识的触感,贴上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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