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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氏一进门,就看过院子里的大丫鬟,几个年轻貌美的记在心里,得空指出去,一来空出位子,给苏氏自己的人,二来省得招惹孔连捷。
“你这样的人才,到外面做个小姐也使得,愿意随便嫁个打更的,扫地的,看大门的?”秀莲像个媒婆一样开始游说:“真有好的小子,新夫人肯定留给自己的人,怎么可能指给你?你这辈子岂不是毁了!”
柳黄咬住嘴唇。
秀莲添一把火:“以二爷的人品,容貌,性情,配你也使得了,你看看我,这两年吃的穿的用的,和小门小户正经的奶奶也不差什么,等过两年,怀个哥儿姐儿,这辈子也不枉了。”
柳黄欲言又止,“我可没你的福气。”
外院的莺哥几个,苏氏新开脸的春苗莹儿,都是通房丫头,没能抬成姨娘。
“傻妹妹,我和你一样,是二夫人从外面买进来的。一看见你,我就觉得投缘,否则,这么多人,我怎么就看重你呢?”秀莲唉声叹气地,甩甩帕子:“说实话,若不是我身子不争气,二爷好不容易来一次,我还不愿意让呢,也就是你。只要把二爷哄好了,我吹吹枕边风,你敲敲边鼓,让二爷做主,给你提成姨娘,我和你互相扶持,还有什么过不好的?”
柳黄迟疑着,忽然站起身,跺跺脚:“算了吧,谁愿意谁去,我是不去的。”
秀莲叉着腰,拍打她胳膊,“小蹄子,你敢说,你没发过春?你没动过心?上回二爷在我房里,叫你进来送水,你做什么跑得比兔子还快?做什么见到二爷就躲!二爷赏我,哪次漏下了你!去年年底,二爷赏我几匹宫里出来的料子,两根钗子,私下赏了你东西,当我不知道!”
柳黄脸颊通红,不说话了。
“得得得,我就再大方点,以后每月月例,我分你一半,府里发下的东西,我也匀给你。”秀莲咬紧牙,决定先把今天的难关度过去,横竖孔连捷赏了不少私房钱,“直到二爷把你也抬成姨娘!”
柳黄一挑眉毛,“这可是你说的,若是赖账,我可不依!”
秀莲松了口气,“我的妹妹,我的祖宗,我的姨娘,以后我是姐姐你是妹妹,一条船上的,能飞上天去!”
又喊小茉莉:“去,再找厨房提些热水来”,拉着柳黄就朝屋里走:“挑一身衣裳。”
夕阳西下,热浪滚滚,天空被染成血红色。
孔连捷一进院子,就解开外衣,抖了抖被汗打湿的衣襟,“这天,热死了!”
小茉莉端着温水过来,秀莲花枝招展地,拧了把帕子替他擦汗,“刚切的甜瓜,井里晾的绿豆汤,爷润润。”
孔连捷一饮而尽,把碗往托盘一放,“怪甜的,让爷尝一尝。”说着,搂着她亲了一口。
两人亲亲热热进了正屋,秀莲用银叉子叉起甜瓜,一口口喂孔连捷,又服侍他换了衣裳。
晚餐摆上来,清清爽爽的凉面,鸡丝、鸡蛋丝、黄瓜丝、木耳丝、绿豆芽、萝卜丝和花生米用小碗盛着,调好的麻酱、鸡蛋酱、蒜蓉和油泼辣子,另有凉拌肘花、白斩鸡、拌豌豆苗,唯一的热菜是煎小黄鱼。
孔连捷累了一天,胃口大开地连吃三碗,用帕子擦擦嘴角:“还是你这里的吃食爽利。”
秀莲笑道“爷的眼光高,奴婢可不敢当”,一边说,一边俯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
孔连捷微微一愣,顿时没了兴致,咳一声,把帕子抛了,“既如此,你歇着吧。”
“瞧爷说的,爷好不容易来一趟,奴婢自当尽心尽力,把爷伺候好。”秀莲妩媚地笑,攀住他肩膀撒娇:“二爷,只要您来了,奴婢什么时候扫过您的兴?”
孔连捷打量她,一时没吭声:世人颇好男风,他没兴趣,只喜爱女人,这丫头刚说“月事来了”,现在吊他胃口,不由有些不悦。
秀莲忙道:“快,别让二爷等。”
帘子掀处,一个桃红绣花夹袄,湖绿色百褶裙,鬓边别着珠花的丫鬟端着一大碗桂花芝麻糊进来,俏生生立在桌前:“给二爷请安。”
柳黄嘛。
孔连捷眼前一亮,“还说今天没看见你。”又斜眼看秀莲,笑道“小醋坛子,今日这么大方?”
秀莲抿嘴笑:“奴婢这院子里,从奴婢到柳黄,都是二爷的人,有什么醋不醋的?”又歉疚:“奴婢今日伺候不了二爷,还有柳黄,二爷既然来了,可不许走了。”
孔连捷笑得十分得意,轻佻地摸一把柳黄的下巴:“你可愿意?”
柳黄低着头,羞得说不出话。
秀莲笑道:“若是不愿意,这丫头怎么肯来?不过,柳黄说到底是奴婢的人,奴婢斗胆,替这丫头讨二爷一句话。”
说着,她给孔连捷福了福身,情真意切地说:“二爷,柳黄是好人家出来的,家里落魄,才卖到府里,是原来二夫人看中的,抬成二等丫头。柳黄也是仰慕二爷的人品,才心甘情愿伺候二爷。二爷,奴婢们好生伺您,求二爷高抬贵手,抬举抬举柳黄,别让柳黄日后受别人欺负。”
旧人贤良,新人娇俏,孔连捷不由心猿意马,大马金刀坐回椅中,笑道:“欺负?谁欺负你,说出来,爷给你们坐主。”
秀莲撅起嘴巴,“二爷,您是主子,是戏文里的大英雄,在府里说一不二,奴婢们是地里的野草,院子里一、二百人,谁不想伺候二爷?谁不嫉妒奴婢、想踩奴婢们一脚?爷,您一句话的事,就是奴婢们的生死攸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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