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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砚旌点头:“好,辛苦了。”
医生颔首:“应该的。”
全程祁砚旌都表现出异乎寻常的镇定,和张畅闫崇平两人反差鲜明。
但只有离得最近的医生,才能看到他抱着许珝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每一个动作都轻柔小心,微弓的脊背却像构筑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只把许珝作为珍宝纳入其中。极致的坚硬和柔软同时出出现在他身上,竟然丝毫不显得为何。
祁砚旌抱许珝的模样绝不是单纯的同事之情,医生眸光微动,没再做出逾越自己本分的举动,眼观鼻鼻观心退到一边给医院打电话。
张畅拧开保温杯,想给许珝喂点热水,被祁砚旌拦下来:“他现在不能喝。”
“啊?”张畅不明所以。
祁砚旌手掌搭在许珝颈侧,说话声很小,像是怕吓到许珝,神色却很严肃:“他体温太低,直接喝热水容易低血压,反而降低核心温度,严重的话还可能休克。”
张畅被休克两个字吓得后退半步,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但祁砚旌怎么会知道这些。
“咳,”闫崇平在一旁解释:“砚旌第一部 戏就是在雪山拍的,有经验。”
“原、原来是这样,”张畅嗫喏道,不敢再碰许珝:“对不起祁老师,我不知道不能喝热水,幸好有您在。”
医生挂断电话回来:“现代人很少能接触到低体温症了,你不了解也正常,没事。”
“谢、谢谢。”张畅连连点头,另外几个热水袋也冲好了,他立马拿过来给祁砚旌,两人合力将许珝周身都堆上热水袋。
车里空调温度开得很高,祁砚旌只穿一件衬衫都热得冒汗,全身只有怀里接触到许珝皮肤的地方是冰的。
好歹热水袋和祁砚旌人肉取暖有些作用,十几分钟后,许珝睫毛颤了颤像是悠悠转醒。
小小的颤动像搅在了祁砚旌心上,也让祁砚旌周身的血液活泛起来,“许珝?”他压抑着涌动的情绪,轻柔地叫许珝的名字:“哪里难受?”
许珝目光没有焦点,意识依旧混沌不清,在祁砚旌耳边呢喃:“我……我演得还好吗……”
祁砚旌没料到许珝在这种半昏迷的状态,心心念念都还是那场戏,心里百味杂陈,“很棒,”他鼓励地摸摸许珝的头,“我们珝珝特别厉害。”
闫崇平应声附和:“对,特别棒,爆发力太强了,以前我一直觉得你的优势在台词和基本功,现在看下来,你的情绪感染才是最强的,千万保持,你是我见过最有灵气的孩子!”
张畅也一个劲点头:“专业的我看不懂,但小珝你演得我哭惨了!”
在场所有人都给出了毫无保留的夸奖,许珝却不知被哪个词触动了,眼眶骤然红了起来。
他水汽汪汪的眼睛看着祁砚旌,又好像看向很远的地方:“我……有灵气吗?”
祁砚旌不知道许珝为什么说这个,只能抱着安抚:“当然,我们珝珝是最有灵气的孩子,有灵气还努力,没有比你更棒的人了。”
许珝鼻翼微动,泪水断了线一样从眼尾往下滑,声音弱得让人心疼:“有灵气的话,妈妈会喜欢我吗……”
祁砚旌手一顿。
……妈妈?
涉及到家事隐私,闫崇平额角抽了抽,立刻闭嘴闪到一边。
张畅却愣住了。
许珝是孤儿,非要说的话,也只有后来领养他的秦阿姨算得上是母亲。可据他所知,许珝被领养的时候已经不小了,秦阿姨没让他叫过妈妈,之后没几年,秦阿姨也因病去世了。
许珝,根本没有妈妈。
张畅僵在原地一动不动,颅内地震半天也想不出理由。
祁砚旌虽然明白许珝指的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亲生母亲,神色却没比张畅好多少。
他对许珝一无所知,不知道他口中的妈妈是怎样的人,不知道他经历过怎样的事,甚至不能给出许珝任何回应。
空气一时变得极度安静。
许珝似乎彻底混乱了,眼泪止不住地淌,执拗地想得到一个答案:“她会喜欢我吗?……她可以……喜欢我吗?”
祁砚旌心里酸得厉害,许珝呢喃的只字片语都让他难过得不行。
什么叫可以喜欢他吗?
许珝妈妈到底怎么对他的?
演得好就喜欢,没有灵气就不喜欢了吗?
“会的,”祁砚旌抱紧许珝,“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珝珝不怕。”
许珝身上没有力气,眼泪把祁砚旌胸前的衬衫都沾湿了,也哭不出多少声音,低低地在他怀里发抖。
车里的沉闷压抑没能持续太久,到医院后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许珝先被推去急症室走了一趟,住进病房后开始高烧,引起肺炎,昏昏沉沉中不知道梦到什么伤心的事,眼泪掉个不停。
祁砚旌守了他一夜,耐心地哄着,虽然许珝高烧昏迷不一定能听见,但他总觉得,许珝在梦里那么伤心,如果再没人哄哄,他的宝贝该多可怜啊。
可一整夜过去,祁砚旌越来越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和许珝之间没什么阻碍,现在才明白,未知才是最大的阻碍。
如果是他的世界,哪怕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他都能想方设法去探寻真相。
可许珝不是他这个世界的人,他来自一个完全未知领域,有完全未知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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