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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佑青垂了下眸,泪珠便顺着脸颊往下流,他木然回到自己房间拿手机,交的时候,他想说什么,可最后什么都没说。
戴沅的葬礼,霍佑青没能去,舅舅根本不许他出面,这是一种自私的维护,而维护之下,更藏着即将到来的暗涌。
如果戴家人没有怪他,那么他应该是可以去戴沅葬礼的,可现在他不能去,舅舅还三申五令不许他出门,以此就可以推断,戴家人是恨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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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结束的第二天。
戴家。
戴父用完早餐,正要出门去公司,被自己的大儿子拦住去路。他这几日心情极差,对戴亦莘也没有什么好脸,“做什么?”
“父亲。”戴亦莘已经比戴父高了,他需要低头看自己的父亲,“我有件事想跟您商量。”
戴父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什么事?”
“我想改名字。”
戴父顿住,他抬眸看向自己的大儿子,久在商场浸淫的双眸情绪不明,“你想改成什么名字?”
戴亦莘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戴沅。”
戴父一巴掌打了过去,这掌打得极其狠,直接把比他高的戴亦莘都打偏头,甚至唇角打出血。
戴亦莘扭回头,继续说:“我想改成弟弟的名字。”
又是一脚。
戴父学过空手道,这一脚力度之大,直接让戴亦莘撞到并不算很近的木质桌子边角。他闷哼一声,慢慢将口里腥热的血咽回去,再次站直身体,“父亲,请您答应我。”
还是一脚。
戴亦莘这次是从地上爬起来的,他双眸认真地盯着自己的父亲,“父亲,我要改名。”
他把“想”换成了“要”。
戴父被气坏了,抬起手要再打,可这一次戴亦莘扣住了戴父的手,他下半张脸全是血,却在此刻对他父亲笑,“父亲,我很喜欢‘戴沅’这个名字,请您一定满足我这个心愿。”
须臾间,戴父似乎在大儿子身上看到小儿子的身影。
小儿子平时就是这样笑的。
琥珀眼微微一弯,唇角翘起。
一幅天真的模样。
第二十五章
关在家里十几天,霍佑青错过了开学时间。他的手机被舅舅拿走,也无从得知,他未归校的事情让国内的龚琅轰炸式给他手机打电话。
若不是龚琅的哥哥正盯着龚琅,龚琅已经买了机票飞过来找人。
不仅仅是龚琅,他的室友也打来电话询问,其中最频繁的是一个叫仇问斐的室友,在社交软件上问他是否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延期返校之类的话。
但这些霍佑青都不知道。
他这段时间待在家里,明显感觉到舅舅的焦头烂额。舅舅已经很久没有正常时间下班了,他偶尔用家里的座机打电话过去,舅舅都在加班,没跟他说两句,就匆匆挂断电话。
舅妈也跟之前不一样,连吃饭都会走神,这几日连自己开的琴行都没有去,出门都是去舅舅公司。
这是霍佑青从家里司机那里问出来的。
这些反常都告诉霍佑青,戴家对戴沅的死耿耿于怀,很有可能已经迁怒到舅舅舅妈的头上。
这一天他的猜测更是得到印证。
这段时间他一直睡不好,今天也一样,半夜惊醒,便迟迟无法再入睡。他抱着腿盯着透进来的月光看了许久,看着看着,月光似乎变成戴沅那张青白的脸。
他吓得哆嗦,堪堪把牙关打颤的声压下去。
片刻,他从床上起来,准备去楼下厨房给自己泡杯牛奶。阿姨说牛奶能助眠。
霍佑青游魂一般从房间出去,意外发现舅舅的书房门缝还透着光,他先是以为灯忘记关了,后想到可能是舅舅还在忙公司的事。他略想了想,给自己泡牛奶的同时,倒了一杯热水准备送到书房。
停在书房外,还未敲门,里面的声音先传了出来。
“……账户上的流动资金还有多少?总不至于都被套牢了?”
舅舅的声音听起来极为劳倦,“先前合作买地,钱几乎全砸上面的,现在戴家单方面退出,我们的公司根本吃不下这么大的项目……银行那边也许也得了消息,纷纷不愿意放款。那些原先和我们合作的客户,如今知道我们得罪戴家,连我的电话都不愿意接。”
“那怎么办?难道……”舅妈说到一半就痛哭起来。
舅舅转而安抚舅妈,“没事,大不了回国做点小本生意,我烧烤烤得好,到时候摆个烧烤摊,也能养活我们一家人。”
像是苦中作乐,还笑着说要去大学城后街摆摊,赚的钱肯定不少。
后面的话霍佑青没有再听下去,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枯坐到天亮。他咬住手,清丽的眉眼印染上痛苦、愧疚、害怕等情绪,把十根手指都咬破了,才放下手,站起来看向窗外蒙蒙亮的天色。
窗户正对着后花园,灰蓝调的天色里,一向娇艳的玫瑰都显得落败。
他视线掠过玫瑰,看向后花园后的围墙
无论如何,跟戴沅之死真正相关的人是他,不是他的舅舅舅妈,如果戴家要报复他,也应该报复在他身上。
而且他至少应该去跟戴家人道歉,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说要去看虎鲸,戴沅也不会死。
想到这里,霍佑青去洗手间把手脸洗干净。镜子里的他顶着一张苍白消瘦的脸,眼中血丝条条纵纵,触目惊心,眼下也有明显的青黑。他这十几天一直未能睡好,心里负担几乎要将他压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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