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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随口问问第五辞一时答不上话来,与赵珩的旧事只怕八张嘴都说不过来,他脑中转得飞快,装作头晕胸痛让温娴扶着自己进屋休息,然后趁她忙碌之时,溜回了营里。
自打上次戎狄偷袭失败,至今已有半月没再上门挑衅了,士兵们的日子轻松了许多,林校尉便把大伙儿召集起来学习读写计算。
边陲寂寥,除了打仗练兵,平素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乐娱趣事,将士们不光要操练,还要学习律令和军法,作为日常考核之一,也一定程度地影响到了个人的晋升。
林校尉作为领头的负责人,当仁不让地做起了教学先生,他在上头讲得唾沫星子满天飞,底下人小鸡啄米似的直打瞌睡。
城楼底下临时辟开的一块空地,就这么当成了学习之所。
第五辞围着人群逛了两圈,自诩安分守己,没有惹事,奈何身板实在太过扎眼,平白惹来林校尉数不尽的白眼,他懒得搭理,转身预去兵器场练练枪。
刚好绕过后排正要转弯之时,从里忽然伸出一只大掌,牢牢紧扣在他的腕上,对方使了巨力,在第五辞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下便把他拉坐在地上。
屁股结结实实摔了一跤,差点跌成四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但有了在沙丘打架被罚挨板子的前任经历,第五辞学聪明了这回没有动手,可一张脸还是阴沉得吓人,挥开在他臀上检查抚摸的脏手,大喝道:
你找死。
这声音气势恢宏,震得在场众人无不打了个哆嗦,一时之间,倒把前面林校尉的风头都掩盖了过去,他脸色涨红,显然气得不轻。
趁着校尉还未发火,毛毛拉上第五辞赶紧闪了人。
一路猫腰靠着墙根走,两人最终找到一方空地缓缓坐下,毛毛兴致勃勃地与他聊着听来的八卦消息。
处于变声期的少年独有的沙哑嗓音,稚嫩中初显成熟,言语之间多带老气横秋的味道。
但大多是对方讲,第五辞听,偶尔会应上两句,其余的时间全在发呆。
毛毛说起话来嘴巴就没停过,但不知提到何事,竟变得有些吞吞吐吐:近来好不容易能够偷个懒,大伙都指着空闲时间喘喘气,可不巧遇上国丧,局势又变得微妙起来,林校尉逮着机会就逼我们学习兵法,跟个陀螺似的到处转。
第五辞心思就不在谈话上,偶然捕捉到那么一丝关键的信息,拧眉问:你的意思是局势动乱,林校尉劝学,这些都是未雨绸缪?
毛毛操着一幅小大人的口吻,故作深沉地回道:可不是嘛,先帝一死,朝庭必定会掀起一波动荡,京城已是自顾不暇,咱们边境更是赤裸裸地暴露在西北异族的眼中,那群毫无人性的草原蛮子,早就视咱们如到嘴的肥肉,极大可能会趁机南下发起进攻。
这么一说,倒也不无道理,如今正是政权更迭的关键时候,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内忧是争权,外忧是敌患,大齐内里空虚,早已沦为周边诸国眼馋的一块肉。
戎狄蛮横,袭扰我朝多年,怎会舍得错过这个时机,怕是在收到消息的那一刻,便已经谋划好该如何给新皇筹备贺礼了吧。
第五辞一个常年浸泡在蜜罐中成长起来的纨绔,此刻显然还没意识到局势的严峻,而征战多年,数次出生入死的中年将领,对此已经有了危机意识。
他虽然极度厌恶这个举止粗鲁的林校尉,但不可否认,他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将领,公私分明,进退有度,除了人长得磕碜点,其余倒也没什么太大的毛病。
第五辞一拳锤在毛毛的肩头,好笑道:既是知道为你们好,怎么还敢偷偷跑出来。
多读点兵法,多练练枪,免得真上了战场自己先吓破了胆。他扯了一株草茎含在嘴里,漫不经心地敲打道。
毛毛顿时来了兴趣:温大哥不妨教教我。他眼馋第五辞的身手很久了,对于他的骑射更是敬佩的不得了,每日巴巴地跟在屁股后面,就等着他能指点一二。
这也不是不行。第五辞揉揉被太阳刺得有些眩晕的眉心,正打算去演武场耍两下长枪提提神,多个小弟更好操练,拥有一个对手胜过千万次的单打独斗。
他拍拍裤腿站起来,高大的身影像是一棵青松,走吧。
毛毛亦步亦趋地跟过去,可还没挨过三招,就被第五辞给打趴下了,随后又换了镰、矛、剑,无一都没有扛过第五辞的攻击。
少年的血液里流淌着不服输的天性,毛毛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像极了一头越挫越勇的棕熊。
第五辞被他缠得实在没法,只好跑去城楼避避风头。
眺望远方的万里戈壁时,他的背影仿佛与数年之前的武安侯重叠,父辈拼死守护的河山,现在交由子辈手中,像是一种传承,一种无声的跨越千里的对话。
第五辞首次感受到来自胸腔深处的澎湃,他想他应是做好了任何无畏的冲锋了。
第八十二章
风雨飘摇的七月初, 大齐迎来了它的新一位君主,不是有口皆碑的皇十七子,而是那个不学无术的皇十四子, 赵珉。
但清楚政局的人都知道,他也不过是个被推举出来的傀儡皇帝罢了,真正手握实权的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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