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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他使出全力的最后一瞬间,有人上前拦了下来,第五辞,你莫不是疯了。
第五辞大概真的是疯魔了,从听到这畜生嘴里说出任何有关温娴不好的话语时,他便已经动了杀心,加之此刻竟还有人出声阻拦,他咬紧牙关,咧开一抹残忍的冷笑,道:怎么,你也想试试?
说话之人立刻噤声不语,在场又没有能与他拼拳的对手,所以大家伙儿全跑到了外头,慌里慌张赶去搬救兵。
副将赶来之时,第五辞正按着人在地上毒打,手脚并用,招招置人于死地,他已经气红了眼,恨不得扒皮抽筋生啐了这畜生的血肉。
众人站在门口三顾而不敢进,空气中都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最后还是倚靠几位身形健壮的兵士,合伙用力,这才强行将他拉了起来。
第五辞触犯大齐律令,理应就地处决,以正邪风,可如今工期在即,处处都离不得人,营地的将领唯恐误了时间,暂且留下他一条性命,所以第五辞并没有遭受死罪,只挨了一顿打,任由其自生自灭。
但他骨子里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对待这个处置也是万分的不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还数次与看管的将士起冲突。
他的伤势还未好全,又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不过才两日的功夫,整个人就已经病倒了。
第五辞如今这身份,自然得不到上头的眷顾,人命如草芥的地方,是生是死全得靠自己熬。
修筑长城的民夫三十万,然而幸存者不过才三千,绝大多数的人死在劳作的路上,或是就地掩埋,或是一卷草席扔去乱葬岗,总之是不可能会有好的对待。
即便是身患重病,该做的活儿一样不会少。
拖着病体还要承受这等压力,第五辞的身子毫不意外地垮下了。
营地并不养闲人,他留在这里没办法做工,还要消耗每日的口粮,自然不受上头的待见。
第五辞连夜发起了高热,烧得迷迷糊糊时,他感觉到自己腾空跃起,接着又是一阵颠簸,他闻到了尸体腐烂的恶臭,缓缓蠕动着身子,想要爬起来,但受不住眩晕,又栽倒回地上。
温娴好几日都没瞧见第五辞,跑去营地周围晃了一圈也不见他的任何踪迹。
第五辞像是没由来的凭空消失了。
往常他恨不得日日都跑出来跟她耳鬓厮磨,但最近却是难得地守规矩。
不对劲
这着实不太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温娴顿觉不妙,在营地周围又观察了一日,等到傍晚运送排泄物的车马缓缓驶出时,她用银两贿赂了士兵,向他们打听第五辞的消息。
哦,他啊,有点印象。左边一位老卒说道。
温娴瞳孔微缩,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袖。
不过犯了事,惹怒了上头,被打了一顿,后来禁不住发病,死了。
轻飘飘几句话,对方说完就走了。
留下温娴独自地站在原地,环顾四周,茫然无助。
这不可能她哆嗦着唇角,不住地摇头。
不会的,不会的。她反复呢喃着这句话,既是在自我暗示,又像是坚定了心中某种信念。
她不信这些士兵们的片面之词,是生是死那也得她亲眼所见。
温娴沿着原路又折返回去,想要明明白白问个清楚。
然而营地处处守备森严,非她一介柔弱女子可以踏足,那些兵卒个个眼神凶恶,面露悍色,简直就把陌生人不得靠近几个大字印在脑门上。
温娴不过才刚开了个口,就被对方挥动长矛赶了出来。
时间一寸寸推移,夜幕迅速席卷而来,天已经全黑了。
今夜无月,星河满布,篝火升起,四周茫茫火光,一眼望不到尽头,温娴的眼里有火苗在攒动,拉扯着她的心口同样灼烧和刺痛。
伽兰披着夜色赶过来寻她,不顾温娴的挣扎,强行将她带离出来。
她连续比划着看不懂的手势,一直拖着温娴往前走,等到一处荒野前,她停住了,嘴里发出嗯嗯的叫唤声。
温娴几乎是立刻就看懂了她眼中的暗示,如死灰般的双眸霎时恢复了光亮,她拉过她的手,指了指远处黢黑两座小山包,饱含热泪,带着浓浓的鼻音问:
是这里吗?
伽兰重重点头。
温娴破涕而笑:谢谢你。
不过我现在要去做一件私事,不能跟你回去了。她继续解释说。
伽兰迷茫,听不懂温娴话里的含义,见她转身有所动作,慌忙伸手去拦,可不抵温娴跑得快,眨眼就冲进夜色中。
她站着有些不知所措,最终还是选择回头,转而往村里跑。
古战场中对待死去的士兵和俘获的战俘,一向就地土埋或者横尸于野外,民夫亦如此,即便落得个尸骨完好,也免不了被抛尸的命运。
温娴不知道第五辞是不是真的被抛弃在此,但她冥冥并不相信天意,或许第五辞只是身染重病,她必须赶快将他找出来就医。
可此地实在太过可怖,横据的尸体,漫山遍野,空气中起伏着的恶臭,久经不散,头顶盘踞着成群的乌鸦等待尸肉腐烂以便啃食,地上还有鼠蚁连绵蠕动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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