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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第五辞连句谢谢都没说,拿着温娴给的答案欢天喜地地交了差,他嘴甜,又满口的仁义道德,哄得先生们信以为真。
众人纷纷倒戈,开始夸赞第五辞是大智若愚。
山长更是念他进步迅速,特准评了优,将第五辞的文章誊抄下来,发给诸位学子传阅拜读。
院中之人无一疏漏,付淮安也看到了这篇策论。
他久闻第五辞的名声,对此多有好奇,待仔细读后,却觉得有一种熟悉之感,遣词造句和行文风格都仿佛是看过一般,付淮安想不出哪里不对,直到他发现了文章当中的小猫腻。
当今文人惯爱书写辞藻华丽的大长篇策论,看起饱含学识,读起来却是拗口又晦涩,温娴从前读到这样的文章,为了上口,便在每处断句的地方标注一个圆点,用以区分上下文。
久而久之,她便养成了这个习惯,写诗或者作赋时,总会在尾字的右下角拉长一个圆点。
这是温娴独有的读书习性,几乎少有人知道,就连付淮安也是幼年与她相处之时悄然发现的。
此刻这篇文章,加上这个小秘密,付淮安可以十分料定这是出自于温娴的手笔。
但他没有贸然揭发,默默看过,再默默收好,珍藏在匣子里。
按照轮值,今日由他负责书院后山的扫除工作,午休过后,付淮安立即拿上笤帚走出寝舍。
春日已过,世间再无百花红,后山的槐树却独有一番厚重韵味,长风一吹,消暑纳凉,树叶簌簌作响,几不可闻,似是最悦耳的呢喃。
付淮安不急不慢,扫除过半,便留在一处凉亭间歇息。
他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一阵悠闲轻快的口哨声,来人似乎心情尚佳,连步伐都变得分外轻盈。
可书院规矩极多,站有站相,坐有坐相,食不言寝不语,就连走路,也不可如此随便,此人绝非院中人,更不可能是学子。
付淮安暗暗猜想,接着扭头看去,果然便见第五辞,正不疾不徐地往这边过来。
他同时也看到了付淮安,紧跟着上前,含笑道:付表哥
一如既往的语气,调子拖得老长。
付淮安压下心中不适,起身报之一礼,回笑道:第五公子。
诶,客气了。第五辞抬手示意他坐下,随后撂袍落座于对侧,佯装埋怨道:付表哥唤我一声表妹夫便成。
付淮安一噎,多日不见,这人自来熟的毛病已经更近一层楼了。
明明是个贵公子,却整日吊儿郎当不正经,若不是看在温娴的面子上,他当真不屑与他为伍。
可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有的,付淮安正了正神色,点头道:那便如此吧。
可这回答里面到底有几分真情实意,第五辞还是看得出来的,他知付淮安不喜他,心里多少也能猜到缘由。
论起两人的缘分,还真得从数月前他大闹客栈那时说起,彼时他还苦口婆心规劝付淮安金榜题名后要去娶温娴,哪曾想风水轮流转,到头来却是他娶了温娴,打脸打得如此之快,第五辞都替自己尴尬。
于是乎他一展折扇,故作风雅的摇晃两圈,然后扯开话题:今日难得碰面,我与付表哥竟然师出同门,咱们这可谓是非一般的缘分呐。
第二十六章
于是乎他一展折扇, 故作风雅的摇晃两圈,然后扯开话题:今日难得碰面,我与付表哥竟然师出同门, 咱们这可谓是非一般的缘分呐。
付淮安狭长的眸子一眯,低低笑了一声,附和道:说来真是惭愧, 我日日勤学苦读, 却也不比公子天资聪颖, 随手一写便是绝代佳作, 我愚笨,以后还需向你学习才是。
这话说得倒是有点意思,潜在含义不就是说他平日不学好,临时抱佛脚嘛。
第五辞打着哈哈,胡扯道:付表哥谬赞, 我那纯粹满纸荒唐言, 上不得台面,不过先生们抬爱, 才给了我几分殊荣罢了, 实则不值一提, 啧~
说完他长叹一声, 扶额作痛苦状。
真是,对上付淮安别的没发挥好, 演技倒是愈发进步了。
非也, 非也。付淮安摇头否认:我瞧公子这篇策论, 说的是前朝燕国之过失, 开篇引经据典,由内及外, 从点到面,论及军,政,民,商诸多领域,既明了又易懂,有理有据,着实令人叹服。
他像是沉醉于欣赏中,逐渐阖上双眼,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倏而快速睁眼,盯着第五辞道:可我细细读完,不知怎得,莫名生出一股熟悉之感,好似从前见过一般,不知公子可有什么参考书目,不妨推荐给我私下拜读,以缓缓我这求知若渴的好奇心。
第五辞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会吧,这也能看出熟悉感?莫不是想找茬,故意讹人来的吧。
他抬眸,直直对上付淮安饱含深意的目光,面色不改,脑中却闪过无数个应对的法子,但还没回话,下一瞬,对方又开口了。
表妹知书懂礼,少不了在公子身边红袖添香,你们二人才子佳人,当真令我艳羡。
两人暗自较量着,视线相撞,火花迸溅,硝烟味十足。
第五辞嘴角扯过一抹玩世不恭的淡笑,继而点点头,也不否认地说道:的确,文章并非出自我之手,不过是温娴见我夜读辛苦,怜惜自家夫君身体有恙,提出愿意代写文章,就这么试了一试,后来我看了觉得不错,所以便拿来交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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