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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点程度阴暗的负面情绪到底还是没能打过他对弟弟的爱——就像他在齐木楠雄那里的存在感打不过爱丽丝的存在感一样。
齐木空助还记得爱丽丝出生那天东京下了场大雨,地面被冲刷得干干净净,阳光也在雨后变得更加明媚,天边出现了彩虹。当时齐木空助还没跳到高中,幼稚的小学老师还让他们以此写一篇周记。
可是齐木空助没写。
没写的理由是他当时在医院,没看到彩虹,但看到了刚出生的表妹。
那个时候的爱丽丝还不叫爱丽丝。她的名字到出生之前都没定下,但可以说的是还不叫爱丽丝的爱丽丝是个足月出生的人类幼崽。她的各项身体数值都还算健康,有着新生胎儿少有的浓密的黑色卷发。
齐木空助摸了摸她额前的卷发,又细又软,像小狗的绒毛。
可小狗们都不喜欢齐木空助。从前齐木久留美带他去宠物店,那里的小狗都不知道为什么老躲着他。懂狗语的齐木楠雄说这是小狗出自本能的害怕,它们都能看出空助不是什么好人。
得知原因后齐木空助“哦”了一声。
虽然这件事说不上让他多受挫,但也没让齐木空助心情好到哪去——因为小狗喜欢齐木楠雄。
它们不仅喜欢齐木楠雄,还会翻肚皮给齐木楠雄摸。
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楠雄了?
不尽如人意的劣等感再次朝着齐木空助席卷而来。
它们潮湿咸涩,就像是海浪。即使一层平息,下一层又会很快被推上岸。
可或许是刚出生的爱丽丝软绒绒的头发摸起来太像小狗了,更重要的是她不仅不会躲开他,还会用自己由于神经调节未发育完全而攥起来的手掌握住他的手指。
这是新生儿的无意识举动。
然而极其微妙的,有那么一小部分从楠雄身上获得的劣等感,被这只小小的手抚平了。
齐木楠雄当时不到两岁,已然表现出远超同龄的镇定。他安安静静表现良好,理所当然被齐木久留美放心大胆地抱进了装着爱丽丝的摇篮里,和她一起拍照。
至于摇篮装不下的齐木空助只能站在一边,看着大人们围着自己的弟弟妹妹,仿佛他们两个就是世界的中心,可明明他这个天才是如此的耀眼。
委实说这种程度的忽视,让齐木空助感到了些许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气愤。
于是在大人们告诉他爱丽丝眼睛的颜色之前,他就已经趴在摇篮边,自己用食指和拇指撑开了那两片又薄又柔软的眼睑。
这个崭新的人类幼崽的眼睛是蓝色的——这是宽泛的形容,更准确的说法是这种颜色在CMYK色值表中的16进制值的表达为#5D0C7B。
当然,这还在是室内光稍黯的环境中的观察所得。阳光下爱丽丝的眼睛会变成另一种蓝色。
齐木空助看完就偷偷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齐木楠雄瞪着他,而爱丽丝不舒服地大哭了起来,大人们只好又开始围着她打转。
那时的爱丽丝还没有展现出她的“破坏力”。
真的让齐木空助和齐木楠雄意识到自己的妹妹是个说什么就能实现什么的世界级别的许愿机,是在爱丽丝的生日聚会上。
那天爱丽丝刚满十岁,在此之前她的能力虽然不算弱,但也不能说特别强。在这个阶段,她能折腾的依旧只有父母,折腾这种亲密关系之外的人和事还差了点火候。
生日聚会很小,只有家人,她玩得很开心,开心到不愿意散场。
可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呢。
于是爱丽丝说下雨吧。天上便立刻下起了瓢泼大雨,但雨没多久就停了,齐木一家依然要回家。
于是爱丽丝又哭着说,要是姨妈家当初把房子建在她们家旁边就好了。
回忆起那天,不管是十一岁的齐木楠雄还是后来十六岁的齐木楠雄都认为自己还是太懈怠。
彼时爱丽丝“言出”的同一时间,一个什么提示窗似的东西忽然跳到了齐木楠雄眼前。他沉醉在无限续杯的咖啡果冻中,没多看便抬手在眼前挥了挥。
窗口像只被赶走的苍蝇似的消失了,可等他们回到家——或者说他们家本来所在的地点,却发现自家房子不见了。
更令人语塞的是不仅隔壁的邻居认不出他们一家四口(虽说两家本来就没什么交往,但也不至于认不出人),市役所的住房档案里齐木一家的信息也变成了空白。
然后果不其然,他们在有栖川家附近找到了齐木家的房子,周围的人对他们的态度也仿佛认识了许多年一般熟稔。
如此这般,哪怕再傻的人也能明白,爱丽丝随口道出的愿望成真了。
甚至十岁的爱丽丝的能力已经增强到了可以修改因果律的地步,说是言出法随也不过分。
这毫无疑问是爱丽丝的灾难。
发声器官于她而言从此成了一种负担,语言变成了武器。以为是雪球的玩笑话打在别人身上,真的会变成击穿他们心脏的子弹。
这毫无疑问也是齐木楠雄的灾难。
他得好好聆听爱丽丝说出的每一句话,哪怕是毫无逻辑胡言乱语的梦话都不能放过。
这对苦兮兮的兄妹也不是没有尝试过自救。
比如说自己对自己说“我是一个普通人”。可这么做只会出现祖父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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