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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声叮嘱几句,你照顾她,好好陪一陪她,好不好?
燕长庭心里是不愿意的,但沈箐说的,他都听的,他抿紧了唇,但还是点了点头。
去吧。
沈箐微笑,拍拍他的背。
燕长庭顿了一下,往那边去了。
其实他隐约明白沈箐的意思。
虽然他心里十分排斥,但还是僵硬着身体盘坐在魏太妃躺的大石面前,坐了半晌,又十分生疏绞了银盘里的冷帕,机械把魏太妃额头的帕子换下来。
实话说吧,他和魏太妃的关系恶劣,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
他对魏太妃,当真是十二万分的复杂,要说一点位置没有吧,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沈箐有一句说得好,这是他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嫡亲了,虽然失望过甚至憎恨过,现今都不喜不亲近的,但这种种复杂的情绪,都是因为有过渴望期待,再怎么说,心里还是有这人的一席之地。
要是真毫无位置,那依燕长庭的性格,连一眼都不屑于看,对方也不会有冷嘲热讽他的机会,早就被他杀了。
亲近,亲近不起来;但看她这头崩额裂鲜血淋漓的惨状,要说他心里多舒服,那肯定也不可能的。
这对冤家祖孙,真的不知怎么说。
燕长庭是有努力了,他很想做到沈箐的期待,但好像没啥作用。
就这么照顾了一个多时辰,魏太妃动了动,她挣扎地坐起来,走,快走!
其实他们早就应该走了,此地不宜久留,但主要是魏太妃这伤实在有点糟糕,沈箐和陈婴阳也很犯难,两人小声商量过好几次,背着人走吧,可等找到水道,魏太妃这状态能顺利通过不?
出去后也未必能找到这么合适的休息地点了。
两难之下,于是就先这么等着。
魏太妃既然发话了,三人也不再废话,先找到水道再说吧,也不知得找多久呢?
于是立即开始收拾东西。
魏太妃仍昏昏沉沉的,她睁着眼睛,但身体还烫着,燕长庭直接把她背起来了。
他不背就只能沈箐背,毕竟陈婴阳也负伤了,那他肯定不愿意的,沈箐这一路上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别说背人了,就算一路上的照顾人的大小活儿他也不肯让她插手。
要是平时,魏太妃肯定已经嘲讽上了,她不舒服,那她肯定让你更加不舒服,不过今天,魏太妃却一反常态,一句话话都没说,怔怔盯着某一点,不言不语。
三人背着一个,四个人掉头往回走,他们目标是暗河,不过刻意避开先前人较多的区域,在相同几率下,先找了其他地方再说。
而宝库之内,感觉人明显少了不少,方才燕长庭沈箐一路走过来,也留下了撤离的暗号,让大家自行撤退,这种环境不适宜先聚集再离开了。
朝廷那边,似乎也察觉了点什么,搜索变得急促而躁动,给沈箐他们带来了很多不便,好在总体来说问题不大。
沈箐他们先一路往东,找到暗河就顺着一路跟过去,但也不知是不是运气问题,耗了半天功夫,但也没能成功找到目标。
别急,先歇歇吧,吃点东西休息半宿再说。
沈箐也不知现在是不是晚上,不过大家从进入宝库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怎么阖眼过,接下来也不知得找多久,这么下去可不行的。
三人略略商量,于是找个合适的隐蔽地点,就先停下休息了。
我来,你睡,见沈箐想说话,燕长庭道:你睡醒来换我。
那行。
沈箐没废话,她也困得很了,叮嘱燕长庭两句留意一下魏太妃,直接倒头就睡下了。
周围很快安静下来,沈箐睡着之前,偷偷瞄了一眼魏太妃,后者还沉默,出神盯着地面某一点。
路上,陈婴阳偷偷告诉她,他们赶去核心区的路上,第二次碰上了荣王,也是荣王告诉他们燕长庭沈箐已经直奔核心区大门的,于是陈婴阳才得以劝服魏太妃停下。
荣王离去之前,他跪下来:母后。
磕了三个头,唤了她一声母后,又把身上所有的药物都给了陈婴阳,这才离去。
面对荣王,魏太妃情绪说不出的复杂。
只是他的出现,让她想起很多很多的过去,她前半辈子,自问没有愧对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太.祖妃妾和庶子,她都当得起一句无愧于心,公平公正。
可这样的她,换来的却是枕边人的致命一击!
魏太妃很难不回忆起太.祖,这个曾经柔情蜜意,却既狠且毒的男人。
他的脸,父亲母亲的脸,还有义兄们,以及一众亲近族人和一干与她共战为魏氏出生入死的多年同袍,一幕幕,一桢桢,飞逝而过,是那么地清晰!
他们熬过了艰苦的开国大战,却被歼杀在黎明曙光之后。
她恨啊!她没有办法不恨,悲恸,痛极,幼年的幸福和快乐,结发后的并肩和洒脱,再到夫妻变脸全家全族整个魏氏之殇,笑脸和血腥轮流在眼前闪现,她仿佛被扼住了喉咙,痛苦到了极点。
燕长庭很快就发现了魏太妃的不妥。
魏太妃躺在地上昏睡一段时间,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了,她痛苦挣扎着,张开嘴,燕长庭细听,是阿爹,阿娘,哥哥,别离开我,别,求你了,求你了,放过我爹,他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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