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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玉刚成了另一个人,眼下一动不如一静,多看少说少做才能不出错,晚上四爷要回正院来吃饭,要做什么准备自有丫鬟嬷嬷和小厨房里准备,她嘱咐了几句别出错便让她们该干嘛干嘛去,留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待着,继续细细琢磨自己眼下的处境。
后院那么些人若要传话京书房都得过张保这一关,他习惯了被人捧着说话,尤其后院那些格格姑娘们,别看平时一个个正儿八经的,到了要去书房见主子爷的时候,一个个的什么好处都敢许,像今天这般冷冷淡淡的还是头一遭。
张保低头顺着檐廊往回走,心里想的都是平时苏培盛对福晋十分谦卑的态度,总算叫他咂摸出些味儿来。只不过还没等他想得更深,迎面而来的苏培盛一推手就把人给撅到一旁,就差没摔个屁墩儿。
“看路!你小子是不是想上天,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府里的太监都是从小在四爷跟前伺候的,当初能分到四爷身边当差,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光伺候主子的规矩,都是在内务府里脱了层皮,一步一叩首都记在骨子上才练出来的。
张保也就这会儿想出了神,原本贴着檐廊边走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愣是走到正当间去了。好在苏培盛没打算坑自己这老伙计一把,远远的瞧见这小子不对劲,赶紧快走几步上前一手肘就把人给呼醒。
张保趴跪在地上嘴里连声喊着知错,眼前只能瞧见四爷的靴面和褚色袍角不敢抬头,等到四爷都走远了才松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起来的时候还不忘小声嘀咕,主子爷回来得这么快刚刚还让自己去正院干嘛,这夫妻俩可真逗。
外头丫鬟挑起竹篾帘子的时候瑾玉正一手撑着脑袋发愣,并没有听见外间的动静,她脑子里想的全是自己为什么会到了这地界,来就来了怎么还是光杆一个来的,传说中的那些宝贝金手指什么的,怎么不见给自己多来几个啊。
自己原本好好一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上班摸鱼下班玩乐的大好青年,怎么就突然沦落到要做一个每天天不亮要起床,不到大晚上不能歇的四福晋。
管着这么大个贝勒府顺带后院那么多莺莺燕燕,甚至还要陪传说中的四爷生孩子养孩子,交公粮争皇位,别说这里头的风险有多高,单说这么大的工作量,一个月得开多少工资才值得起这份工啊。
尤其也不知道原主是怎么回事,当了这么多年夫妻心里对自家丈夫除了敬畏还是敬畏,能用上的情绪记忆大部分都是刻板又模糊,好像四爷在她心里就是个符号,一个等同于四贝勒和家主的符号,其余的就全没了。四爷到底是个什么人,瑾玉真一点底儿都没有。
一想到这里瑾玉就忍不住长长的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叹得正好一脚越过次间门槛的四爷心都跟着一哆嗦,“这么叹气,有谁让你作难了?”
四爷嗓子清亮说话又不失稳重,更没有没有拖字懒音的毛病,是让人听了就会觉得这人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的声音。
可惜时此刻瑾玉顾不上欣赏这些,她听见四爷的声音头皮直发麻,心跳得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要不是正好手撑着脑袋挡住了自己半个脸好歹有个遮掩,她恐怕能紧张得当场吐出来。
“没啊,哪有什么作难的事。”再紧张也得还是得硬着头皮上,总不能人自己把人叫回来又不搭理人家吧,“倒是爷如何这会儿过来了,刚张保才来回过话,还以为您晚点才回来。”
四爷出了名的怕热,哪怕前院和正院隔得近,一路过来还是出了满头的汗。瑾玉心里一发慌就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绕到他身后装模作样的伺候起人来。
好在原主身体的记忆还在,起身之后十分熟练的从槐花手里接过手巾板儿和凉茶递给四爷,又顺手拿过身边的团扇坐下慢悠悠替人扇着,这才缓了缓自己的心绪。
四爷刚进门的时候就瞧出些不同来了,往常这时节来正院他都得在门口站一站再进屋,要不然就屋里那凉劲儿,他再是怕热也受不住。
今天却不同,他着急见瑾玉就忘了这一茬,没想到屋里却不比平常那般凉得沁人。除了四角摆着的冰盆,其余那几台水车风扇全不见了,只有徐徐的微风从窗户口吹进来。
屋里的熏香也换成了果盘,味道清清爽爽的,让四爷刚还有点急吼吼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但越是这样就越坚定了四爷心中所想:自家福晋肯定有事。
四爷知道自己的福晋从来都不是个话多的,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不想说的时候问也没用,除非自己把尊卑规矩那一套搬出来压着她。
可到底是夫妻,瑾玉不是后院那些个侍妾得给人留着体面,再说这会儿屋里的氛围难得的好,四爷乐意再等等,反正人都来了该说的话总是要说的。
不过四爷没想到这一等,竟然就等到了晚饭过后。平时总喜欢一边吃饭一边说事的人,今天格外不同些,专心专意的把饭吃完簌了口,甚至还喝了盏茶,等到晚上吃的东西没堵在嗓子眼都落到肚子里安稳了,才正儿八经的把身子微微转了个边正冲着四爷:“爷,有件事得问问您,行吗?”
行,哪有不行的。这会儿兹要瑾玉不是要天上的月亮,四爷都觉着没有不能答应的事。
胤禛以前就纳闷自家福晋是从哪里学来的习惯,不管好事还是坏事都得在饭桌上说。府里规矩虽没重到吃饭的时候一句话不让说,但有时候事都是些堵心的事,再好吃的饭菜被那些破事一堵也没了滋味,就更没了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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