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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听琴应声,皇后不再多言。
她自问了解皇帝, 了解这位相伴多年的夫君。他素来是“深情”的, 但归根结底, 还是薄心寡性的。
于他而言,后宫佳人皆不过是玩物。吴昭仪为他生了两个孩子,也没见他多么在意。得宠如林氏, 也是说杀就杀了。
如今被废入冷宫的徐氏, 便也不值得她费什么心了。在皇后看来, 皇帝如今对徐氏这般念念不忘,不过是因为徐氏入冷宫乃是为了太后,并未获罪,他必要做出一阵子的痛苦难过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但后宫美眷那么多,他的这份深情势必维持不了多久,他将徐氏抛之脑后只是早晚的事。
与其在意这些,她倒不如在意一下皇帝言辞间透露出的不信任。
皇后思及此处,眉心跳了一跳。
成婚数年,皇帝从未对她有过这样的不信任。可方才那些话,乍听似只是气恼之下的口不择言,细想却带着一股深深的怀疑,像是觉得她在刻意地针对冷宫徐氏。
不错,她的确在针对冷宫徐氏。哪怕入了冷宫就断无出来的余地,死人也比活人更让人安心。所以,若没机会杀冷宫徐氏便算了,她不想费太多工夫,但若有送到眼前的机会,她当然要试一试。
只不过,若因此引得皇帝生厌就不值当了。皇后静心想想,就将此事做了罢。
听琴的声音在此时又响起来:“悦贵嫔也是个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先前在娘娘面前做得一派乖顺,如今倒又顾念起姐妹之情来,娘娘该让她知道知道轻重才好。”
“再说吧。”皇后沉了口气。
打从徐思婉进了冷宫,徐思嫣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时时处处只念着这个姐姐了,她心里也不安生。可眼下皇帝既然还念着当姐姐的,她就不能动这个妹妹,忍着恶心也得粉饰太平。
皇后这般想下去,愈发觉得心累。末了迫着自己去想了想皇长子近来的长进,心情才可算好了些。
然而这份松快也并未持续太久,她回到长秋宫不到一个时辰,就听说皇帝哄好悦贵嫔后便回了紫宸殿,晌午时分前去陪伴皇帝用膳的却并非她之前有意提点的莲才人和妩宝林,因为莹淑媛早她二人两刻先入了紫宸殿去,皇帝见了她,自然而然地就不再见别人了。
皇后于是又头疼起来。她发觉莹淑媛近来愈发不知收敛了,勾引起圣心来总有百转手段,明明已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竟将一众新进宫的如花似玉的小嫔妃都比了下去。
但万幸,莹淑媛一直没有孩子。就连与她还算交好的悦贵嫔的孩子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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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
徐思婉夺这个孩子原只是一时兴起,因为在冷宫横竖也没事干,不如闹出些事端看看热闹。
眼下孩子真抱过来,她却发现还挺有趣的。
她之前为保自己平安,入冷宫前特意求了皇帝的旨,要求除却自己身边的宫人之外,闲杂人等不得进入她住处的方圆数丈之内。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这般安排无形中也为这孩子做了遮掩,让她得以暂且将事情瞒着。
只不过事情既要瞒着,吃穿用度上就有了些麻烦。孩子的一应东西都是没法直接要的,除却人乳有路遥一日日送来,余下的东西都需他们自己自己想办法。
这其中,襁褓一类的还算好办,让花晨她们多做些针线活便可,摇篮却就让人头疼了。
最后,是唐榆借口要在屋里修修补补,使银子与尚工局讨要了些木料,又与张庆、小林子、小哲子一起闷头琢磨了三天,好歹自己打出了一方摇篮来。
之后的日子,平静祥和。徐思婉除却偶尔操心一下宫外的事情,将大把的事情都花在了这孩子身上。
八月十五,是她给孩子定的生辰。她在这日给孩子取名“念珺”,念是思念的念,珺字既作“美玉”,也与君字字音接近。
念珺,念君。
待得有朝一日他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必定以为她在一直想他。
有孩子陪伴的日子,似乎比从前过得快了一些。弹指间一载过去,徐思婉听闻南方闹了蝗灾,如法炮制地又托唐榆取了钱,挑了几处地方送去。
上一次送去蜀中的那些钱,如她所料引得真正缺粮少钱的灾民们群情激奋,一时间闹出了几场动乱。只可惜百姓们手无寸铁,闹事也难形成阵仗,被官府轻易压了下去。
但不妨事,她就像一个田中播种的农人,有的是时间在这天下一点点撒下哀怨的种子。那些没得到钱粮的县镇会因为这样的不平生出许多猜忌,会想朝廷是不是因为他们不够富裕、交得税银不够多就视他们如草芥,亦或怀疑朝廷原是拨了同样的钱粮的,只是被当地的父母官贪了去。
不论他们想哪一种,都在动摇大魏的根基。
而她甚至不必担心这些安排会伤了她,因为赈灾时能让父母官烦心的事情多如牛毛,一间镖局好心地自掏腰包去捐些东西,不是什么大事。
其中,就算有几个远见卓识的官员意识到这样会有多深远的影响也不妨事,左不过是那些东西不好再捐,就地变卖便好了。善心捐助,放到哪里都要受人称颂,总也不至于坐罪。
哪怕是宫里过问起来,她都不怕。
没有人会怀疑她会有意动摇江山,若因此惹出乱子,左不过就是她的“妇人之仁”没用对地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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