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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很湿。我的血和他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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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我觉得,魏弃之会来,但是他来得这么快,来得这么气势汹汹,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桃林没待多久,正和我告别呢,他来了。我看见段鸣玉的表情立刻难看起来,一张脸哪哪都绷得紧紧的,就这样僵硬着拧出一个假笑,跪下来见礼。本来魏弃之来,我一般是不跪他的,但是见到桃林跪,我就觉得我不跪好像不太好,于是我也跟着跪了。我听见魏弃之说:“皇后,最近挺有空?”
    桃林立刻说:“不敢打扰陛下,妾本正要走呢。请容妾告退。”
    魏弃之抬手,做出一个不的手势。我看见段鸣玉又在咬牙。
    魏弃之说,正好他想召皇后议事现在皇后在这儿不用他召了。然后他真就开始议事了?!
    这孙子,没让我们起来。我在那耐着性子跪着旁听,可算知道桃林都给他干啥事了,安抚这个劝降那个,当媒人撮合这个和那个的儿女……等等那俩家不是有仇吗怎么撮合啊……哦还有桑瑕公主这个月就要出嫁了啊,嫁的是他五哥的二儿子,不论是他叁哥还是他这个侄子我都没什么印象……怎么还没完?原来皇后的宫官也真的交给桃林来管理吗我还以为他会把桃林作为皇后的正经权力都夺掉呢,虽然,但是……好吧他胆子真大,也不怕桃林抓住点机会重整势力去搞他……长秋阁这玩意听着怎么那么耳熟,我在哪听过来着……他有完没完,怎么还开始谈国库收支了!爷多久没跪这么久了!
    我瞪他,心里暗暗发誓,要是他再不结束,我就自己起来了!我还要把段鸣玉也拉起来!
    ……但是孙子最近总是不给我和他起冲突的机会。魏弃之看了我一眼,笑了。
    段鸣玉走后,我正要站起来,他拿手一按。
    “不是喜欢跪着吗?”他说,“多跪会。”
    我抓住他的手腕:“谁喜欢跪了?!”
    他不肯移开。我用力,他也用力,我们僵持着。
    “她和你都说了什么知心话?”魏弃之问。
    他但凡把他容许皇后掌印的器量也用到他私下生活里来,我也不至于老说他心胸狭窄小心眼了。
    “什么有用的话都没说。”我说。我当然不能直接把段鸣玉卖了告诉他她和我说你怎么怎么不是东西。
    “老是给人机会,”魏弃之说,“让我觉得我信不了你。”
    我纳闷我给谁什么机会了。
    “说的就跟别人都让你特满意,你特信任似的。你信过谁?”
    我抬起另一只手,想两只手臂对他一只手臂。听见他说:“我信过你。”
    我僵住了。
    他继续说:“你被段仲瑜抓住,我想你如果活着,一定挨不过他的手段,出卖我——你没有。你与我不和睦的流言传遍中京,章宣明的人来找你,我想你那么想当好人,一定被他们那番求仁取义的大道理哄住,出卖我——你没有。我每次怀疑你,觉得你一定会,最后都证明,我错了,你没有。你让我相信你了。”
    他慢慢弯下腰来,那对漆黑的瞳子离我离得很近。
    “结果,原来只是,他们不是个惹你怜爱的小娘子罢了。为了葛媛,你背叛了我。”
    “我没有!”我说,“我以为她没那么重要而已——她那时候确实没那么重要啊——要是你后来没有那么对我,我也根本不会——”
    他不听我的话,自顾自又说起别的:“阿信,知道我刚才得到了什么消息吗?”
    “——我根本不会背叛你的!”我坚持说完。
    他不屑地哂笑一声,告诉我:“我们一直以来弄错了窦汀和葛媛的关系,不是葛媛协助窦汀,是窦汀辅佐葛媛。现在,她趁窦汀死的这段时间我们松懈,休养生息,卷土重来,比先前更加难缠了。”
    我眼前浮现出那双眼睛,我已经忘了她的长相,只是那双眼睛仍旧印象深刻。
    在我发愣时,魏弃之的手从我肩膀上挪开,猛地抓住我的头发。
    “是不是很心动?”他的声音很轻,手上的力气很重,抓得我头皮很痛,“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我想:幸好我把我最好的部将废了,让他没有机会再背叛我——”
    “放开我——”
    他的另一只手掐住我的脖子。
    “不许再对我说这句话——”
    “很疼!!!”
    我们像两只野兽那样咆哮着,瞪着彼此。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我的头发,没有松开我的喉咙。他开始拆我腰带。
    “松开,我自己来。”我低声说。
    他闻言,松开了我的脖子,却反手打了我一巴掌。我一拳打回去,打中了他格挡的手臂。我们厮斗起来,在地上扭打,掀翻案几,上面放着的茶壶和茶杯摔在地上,碎片四溅。他很快占据了上风,骑在我身上,又掐住了我的脖子。我伸出手臂,摸到了一片碎片,握紧。碎片嵌进我的手心,但我几乎感觉不到痛。
    事后回忆起来,我当时真的什么也没想。我盯着他的颈侧,血管,要害,然后挥起手臂。
    他躲不开,只来得及举起手挡一下。尖锐的瓷片刺进他的指缝,扎进他的掌心。我的手很湿。我的血和他的血。
    然后我的脑子才重新动起来。我想,我怎么收场。
    他没有说话。他起来了。他走过去命人叫曾昌仁过来。
    *
    魏弃之说“我们”不小心划到了。王太御没有任何异议,亲自来收拾这些碎瓷片,把血迹小心地擦干净。曾昌仁来得真快,他是当上太医住皇宫了吗?我不清楚。
    曾昌仁说,幸好幸好,伤的都是左手。
    上药的时候,疼劲就起来了,特别是洒那个药粉。魏弃之站在那,看着我。他是皇帝,曾医生先给他处理的。我攥紧了另一只手。我开口了:
    “你怎么对待我,我就怎么对待你。”
    时间好像在那一小会停止了流逝,王太御停下擦拭血滴,曾昌仁停下包扎。魏弃之冷冷的表情里透着熟视无睹和无动于衷。
    “要是我死了,”他说,“你要给我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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