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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鹤声淡淡应了一声,“孤知道。”
往往是个乖孩子,只是听见琴声绝不会一个人擅自出门,能吸引那只小猫儿的曲子很少,每一曲都是从前在东宫时,他日日弹给她听的,知道这些曲子的除了他,只有一个江檐,也就是徐敬山。
“让天一去盯着他。”他拈了拈手里的鱼食,目光落在绿水荡漾的池子里,语气散散淡淡的。
“天一现下正盯着京师那边的动向,要让他回来吗?”天三有些犹豫,“殿下,倘若让天一去盯着裕王,京师那边儿该如何处置,这是不是大材小用了,裕王殿下向来没什么异心。”
少年人手上的动作停住,冷冷睨了天三一眼:“你在教导孤吗?”
天三呼吸一滞,单手撑刀立在地上,半跪下来,低着头,慌乱道:“属下失言,请殿下责罚。”
池子里,金色锦鲤争先恐后跃出水面,鱼尾处映着胭脂般的殷红,鹤声低着头,把手里的鱼食悉数抛下去。
少年人嗓音疏冷:“不必在意京师。”
少年人略一思索,又道:“看好江檐,一旦他有任何动作,立刻来回禀孤。”
鹤声想起上辈子的江檐。
江檐少年时便封王外放,世人皆道裕王醉心山水、无心朝政,是实打实的闲散王爷,同皇位打不上丝毫关系。
但上一世,在他流亡民间的第七年,众大臣齐齐上奏,请立太子,受举荐最多不是贵妃亲子,竟是早早外放的江檐,而后有诏书特下,召裕王回京。
若说这其中没有江檐的手笔,说出来便觉荒唐可笑。
只是他从前一心只想治好秦往往的病,旁的事务并不关心,直到他血洗皇城,自戕在宫墙下时,也再未见过江檐。
或许,在他死之后,江檐当真登了皇位。
鹤声从前并不在意这些,但江檐若当真会对往往不利,也只好先把江檐解决干净。
清风掀起铺满泥地的水粉桃花。
少年人拢袖,走下小桥,踩着满地的桃花往廊下去。
“主子。”天七端着凉茶迎面走来,躬身行礼。
少年人淡淡应了声,接过天七手里的凉茶,道:“退下吧。”
他方推开木门,就听见里面娇声娇气的声音。
“我并没有生病呢。”
“我现下很好呀,你瞧,我还能给你转圈儿呢。”
小姑娘仰着脸,看着桌案上放着的苦药,很不服气,跳下床榻要转圈给稻玉看。
稻玉拿着瓷勺,舀着药汁,哄这只蛮不讲理的小东西:“小姐,再喝一口,好不好,您乖一些。”
“我不乖,我不要喝。”
小姑娘有些生气,随意往地下一坐,赖着不肯起来。
她觉得稻玉姐姐很不讲道理。
打她醒来后,她分明已经喝了许多药了,稻玉姐姐却还要喂她。
可是她看着那些药,黑漆漆苦滋滋的,分明是一样的嘛,既然是一样的,喝不喝有什么要紧。
气死啦。
小姑娘越想越生气,又张开小口喋喋不休:“稻玉姐姐,你不要哄我,等我把这药喝完了,你肯定还要端来旁的药,我可聪明了,你才唬不到我。”
“哼——”
小猫儿扭头不看她,轻哼一声。
稻玉浅笑着,听小猫儿的话,时不时点点头,等小猫儿把话说完了,才开口道:“小姐,您且乖些吧,若是让东家知道您闹着不肯喝药,定然又要罚了。”
“可是——”
秦晚妆缩缩小脑袋,有些心虚:“可是阿兄现下没有回来呀,他都没有找着我,是漂亮哥哥找着我的呢,他才不能罚我。”
稻玉轻叹:“小姐,东家和先生找了您整整一夜。”
“您今晨睡着的时候,东家在这儿守了两个多时辰,一刻钟前才回屋休憩。”
“昂——”
这、这样啊。
小姑娘心里生出一丝小小的愧疚,她仰着小脸儿,有些难过,眼眶红红的又想掉眼泪:“那、那你们记得给阿兄端些甜茶喝。”
“把我的甜茶端给阿兄喝吧。”
“虽说、虽说等他醒了,肯定要打我,但我也没有办法。”小姑娘有些委屈,“谁让我是这样懂事的小孩儿。”
稻玉听着小猫儿抽抽噎噎的话,又瞧着她那仿佛做出了很大牺牲的小模样,情不自禁笑出声:“小姐,先把药喝了罢,待东家醒了,看见小姐好好喝药,没准儿就消气了。”
“啊,不成呀。”小姑娘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和跪坐下来的稻玉平视,“若想要阿兄消气,我现下更不能喝啦。”
“等他醒了,我当着他的面儿喝。”小姑娘想着,觉得这是个展现自己乖巧的好机会,“他若能瞧见我喝药,便知道我是个乖巧的小姑娘啦。”
“小姐,这药拖不得。”稻玉急忙道。
小姑娘伸出小爪子贴贴稻玉的脸,振振有词:“如何拖不得,可以拖的呀,很可以拖的。”
“往往。”
少年人的嗓音干干净净,像月光映照下的湖面。
他今日特意换了身素白的衣裳,衣角绣着仙鹤纹样,整个人格外澄澈明亮,袖角有金丝勾线,长衣曳地。
少年人逆着昼光走来,身后是万里晴空,风一吹,愈觉万物正盛,天地亘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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