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莹就这样愣在了原地，方才林琛的那句话似乎触碰到了她心里某个柔软的念想，让她有些……心动。
    蓦然回神她才惊醒……她竟然想离开。
    垂首想起刚才香儿的一席话，抬眼便见远处云霞光华，一念去留。
    或许她应该离开。
    “怎么了？”林琛见她出神，疑惑的出声。
    收拾好自己纷乱的心绪，慕清莹继续走：“没什么，就是在想，如果你要离开，我想去送送你……什么时候走？”
    毕竟离开这件事是方才忽然冒出来的一个念头，她不能被冲动左右，还是应该好好想想再做决断。
    “今晚。”叹了口气，“已经留得够久了。”
    今晚。时间很急。
    这么短的时间，还不如……
    “我也想出去走走，可以带上我吗？”不要再想再犹豫了，慕清莹一狠心就问出了这句话。
    反正因也没有多少时间了，与其去纠结犹豫，还不如干脆一点。
    但是她这句话出口，林琛倒是愣住了，好一会才讷讷出声：“你……要和我一起走？”
    “不可以吗？”慕清莹有些担心林琛嫌自己麻烦，毕竟他一开始肯定是计划的自己一个人。
    “当然不是，我就是觉得太意外了，没想到你会这样说。”林琛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你如果要走，我肯定带你，只是希望你能想清楚。”
    “已经决定了。”与其在这里禁锢住自己的后半生，宫墙内独看花红，还不如趁着现在出去走走。
    林琛离开之后慕清莹就开始准备离开的事情，既然已经决定了，那这次就必须离开。
    她已经被点醒了，纵然还有留恋，但也不足以成为阻碍她离开的原因。
    也因此，晚上夏止轩再来的时候，她没有见他。
    如果今晚他留下，那她就没办法出去了。
    “清莹你怎么了？”夏止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有种急切的担忧，“你开门让我看看你吧。”
    一边将需要的东西用包袱包好，慕清莹一边回答：“没什么，就是头有点晕，想早点休息，皇上请回吧。”
    一门之隔，夏止轩在外面站着没有说话，许久之后屋内又传来她淡淡的声音，还带着无奈：“夜深露重，皇上明日还要上朝，若是病了，朝臣又要揪着臣妾的不是了。”
    就算是为了她，他也该离开。
    盯着里面无有一盏烛光的寝殿又站了片刻，夏止轩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但是才出了元和宫的门，便看到了站在外面的一个人。
    “你怎么在这里？”夏止轩停下脚步问面前的人。
    “听说皇上今日到这里来，便想着来看看。”香儿温和的笑了笑，夜色里轮廓温婉，“若是皇上不嫌，不如去臣妾宫里坐坐吧，臣妾给皇上准备了些安眠驱寒的参汤。”
    她似乎也在这里站了许久了，就在这里等着他出来。
    以己度人的心思他向来不会用在这个时候，可是偏偏觉得心里那份失落不应该再让另一人也承受，所以在看到对方眼里的光亮时，他还是说：“走吧。”
    听着外面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慕清莹独自站在窗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心里忽然绝非有些闷闷的疼。
    她知道自己对他是有感情的，而且很深很深，不然不可能为他羁留在这皇宫这么久。
    只是现在她累了，该走了。
    爱是很自私的，她不想像香儿说的那样等到人老珠黄被后来的新人顶替，直到失宠才发现自己的悲哀。
    她不敢想，一点也不想这个样子，所以她必须走。
    她就这样一直在窗边站着，一直盯着他离开的那个方向，等到月上中天，等到夜深人静。
    慕清莹早就拿好了令牌，换上了宫女的衣服，带着自己的东西她一路脚步匆匆的就往宫门赶去。
    她不敢停留，怕多留一刻，那眷恋就深一分。
    “什么人？”
    有人拦住了她，慕清莹这才回神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宫门，只要出了这里，就与这里再无瓜葛了。
    将令牌拿出来递过去，慕清莹一直低着头尽量不引起人注意。
    士兵认真的看了看玉佩，然后还给她，转头吩咐：“开宫门。”
    厚重的宫门一寸寸缓缓在面前打开，那缝隙渐渐扩大，她眼睛也一点点睁大，手下意识的攥紧了衣袖。
    然而就在她刚要迈步离开的时候，身后却忽然传开的行礼的声音：“参见皇上。”
    对方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慕清莹听着那一声，脚步顿时僵住。
    她感受到身后有灼灼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或许他已经认出了自己，但是她没有回头，维持着那个姿势许久。
    然后四周安静了，他走近的脚步声就格外清晰了。
    夏止轩停在了慕清莹身后半步的距离。
    “清莹。”
    半晌，他轻轻唤了这么一句。
    从前他这样叫着她的名字，语气里都是安宁，这一次她听出了哀伤。
    “你要走？”方才他跟着香儿走后，却怎么也觉得心里不安，慕清莹今天的表现太不对劲了，最后他还是凭着感觉来了，结果竟然真的看到了她。
    慕清莹不想再多纠缠，她知道说得越多自己越心软，所以直接不留余地：“我不想再留在皇宫里，不想除了宫墙什么都看不到，不想一辈子就这样被关着，纵然锦衣玉食生活优渥，但是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现在只想出去走走，我想了很久，已经决定了。”
    她的语气万分绝对，不想让自己动摇也不想让他有半分挽留的余地，就这样离开。
    果然，夏止轩在听到她这一席话之后忽然就沉默了，之前想要出口的挽留尽数凝噎于喉。
    她的话也点醒了他，如何要强行将她留下，那就是在禁锢她，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就剥夺了她的自由和快乐。
    他不能，他也没有立场这样做。
    所以在听到她说保重的时候，他没有上前一步。
    两人就这样，他没有上前，她没有转身，去得义无反顾，留给他一个残存的背影。
    夏止轩一直在原地站着，知道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也依旧不曾转身离开。
    慕清莹不敢转身，她怕自己后悔，所以出了宫门之后便加快了脚步，很快便看到了前面不远处的人。
    林琛也看到她了，上前问问：“怎么样，没出意外吧？”
    慕清莹摇摇头：“走吧。”
    林琛看了看天：“今晚也夜太深了，我们先出城吧，然后找个地方休息。”
    于是两人就这样出城了，夜晚寂静的街道上只有两人轻微的脚步声，和拉长的身影。
    两人出城之后找了个地方休息，林琛生了火，慕清莹就坐在旁边看着随风摇曳的火种出神，偶尔往里面添点柴火。
    许久，火已然烧得很旺，四周只听到虫鸣鸟叫，很是静谧。
    林琛看着慕清莹许久，还是没忍住出声：“你出宫的时候，是不是遇到皇上了？”
    “嗯？”慕清莹回神看着林琛，好一会才明白他说了什么，她不打算隐瞒，于是点头“嗯”了一声。
    “他是不是不想让你走？”他又问。
    “不论他怎么想，反正我都要离开，而且已经离开。”扬起一抹笑意，她的视线似乎透过火苗看到了别处，“我是一定要离开的，不可能一直待在皇宫。”
    这番谈话之后两人又沉默了。
    慕清莹闭上了眼睛，半晌之后皱眉睁开：“林琛。”
    “嗯？”见她皱眉，林琛有些紧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就是……”晃了皇头，想要把纷杂的思绪挣脱，“你以前是不是和我比试过，然后你才进山里去学艺练武的？”
    林琛愣了好一会，才欣喜道：“你想起来了？”
    “只是一些而已。”想了想又说，“应该是你之前帮我治疗的原因。”
    林琛依旧十分高兴：“有效果就好，反正以为我们顺路一起走，我再帮你治疗，一定可以完全好起来的。”
    目前也确实是这样，她虽然很想快点恢复记忆，但是欲速则不达，还得慢慢来。
    “那我们这一路先去哪？”既然已经出来了，那就好好好规划规划。
    “这个季节的江南很美，我们一路往南先去江南吧。”
    慕清莹没有出过远门，也不知道该怎么走，现在林琛说的似乎还不错，江南啊，听起来确实是个让人忘忧忘愁的地方。
    两人又商量了几句行程，然后便分别休息了，这城郊露重风冷，于是两人便往火堆里多加了些柴火，一直燃到了天亮。
    第二天两人便启程了，因为没什么急事所以两人脚步轻快，一面赏景一面赶路。
    中午的时候两人到了一个山头，正想要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小路边的树林里忽然窜出来一行人，大概十多个，看打扮竟然是遇到山贼了。
    打头的人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两人，毕竟这里深山野林的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只是慕清莹看着面前这场景忽然脑袋发晕，她的不适被山贼看了出来，当即便有好几个人扑了过来。
    可是就在刀要落到她身上的时候，慕清莹忽然下意识的避开，然后竟然抬手便将那几人劈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