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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还有少阁主吗?”燕月生从冰棺中坐起身, “你不是答应过,一旦我失控,便会立刻杀了我?”
“你倒是对我很有信心。”
“谁会对您没有信心呢?”燕月生第一次用了敬语,“天道大人。”
乾坤笔在燕月生离开归墟时指引她去香雪村,一路挖地道挖到程素问的房间,那时燕月生便已有些疑心, 怀疑乾坤笔是否与程素问存在某种联系。后来乾坤笔墨水耗尽,燕月生毒发昏迷。醒来后程素问却还了她一支血迹淋漓的乾坤笔。
神器岂是谁想用就用?乾坤笔墨又岂是谁的血液都可以替代?燕月生只想到了那一种可能。谁能料到第一代天道化身和第一百代天道化身, 都选择跑来人间做了天机阁阁主, 和凡人纠缠不清?
程素问难得被噎住片刻:“燕姑娘最好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不然到时候恐怕会很失望。”
“我明白。昊天是天道大人最偏爱的孩子,大人自然不会帮我这个背叛天帝的小人。”前任司命语气轻佻,“如果我死在昊天手上,那也是我自找的。”
不,你不明白。程素问想。但他没必要对一个将死之人解释太多,于是他选择沉默。
燕月生被封印在棺中数年,很久没有起身走动过。肌肉虽有魔力加持不曾退化,但肉身的主人已经忘了该如何使用它。少女改写完自己的灵魂,支撑身体待要翻身从冰棺里出来。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天机阁禁地的山头应声而碎!山体震动,粉碎的山石尘埃坠落如雨。刺眼的阳光照进洞中,常年不见日光的燕月生下意识眯起眼睛。
数万天兵天将乌压压占据了半边天空,惊人的神威从天际直压而下。领头的昊天低垂眼眸,注视着燕月生的目光平静如水。
担心二十年前弑神之事重演,所以选择亲身上阵吗?燕月生想,她可能是千万年来死得最有牌面的魔了。
“司命燕月生,弑神背主,被贬凡间后仍执迷不悟,弑君成魔。”
天帝身后的天兵天将齐齐挽起长弓。燕月生认得那些搭在长弓上的箭矢,是诛邪箭。腐朽的身体被光明的气息影响,竟变得极为兴奋。奔涌的魔力在身体里高速运转,每一次运转都在侵蚀燕月生仅存的神智。北斗六星站在天帝身后,注视燕月生的目光各异。
“今遵天道杀之,以平众神怨愤。”
弓弦齐发,千千万万诛邪箭向燕月生直奔而来,诤然有声。堕落成魔的燕月生已无处可逃。只听一声凤鸣,金光破空而来,将箭雨焚烧殆尽。金红色的火焰化作无数火星,如雨一般自天空坠落。通身赤红的明渊挡在燕月生身前,面无表情。
“你怎么出来了?回去。”
离开程素问的封印,燕月生活不过三天,明渊早知道这一点。不然他找到燕月生后便会带着她远走高飞,何必继续守在天机阁消磨时间?
“再逃下去也没有意义了。”燕月生从明渊身后转出来,“我不需要苟延残喘的人生。与其继续被封印在棺材里什么都不做地再活几年,我宁可今天就死在这里。”
明渊额头青筋乱跳,翻手攥住燕月生的手腕:“胡闹!”
他不是不能理解燕月生厌倦无休止逃离的心情,但正因为理解,明渊才会越发愤怒。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了活下去的希望,将自己的性命看得如此轻贱,好像将明渊这么多年的努力也一并否决了一样。
那他这么久以来的追逐和守护,究竟是为了什么?
“青阳少君,”昊天微一点头,算是见礼,“你当真要保住这个天庭的叛徒?她已成魔,三界决不允许她苟活。”
“不错,”明渊面对别人时说话总是简洁,“无论燕月生是神是魔,我决不允许有人伤她。”
几声轻笑,昊天阵营中的天兵天将小声交头接耳。他们早听说过青阳氏“司命杀手”的传闻,事实也印证了这一点:天庭前两任司命尽皆死于白帝后裔之手,看似聪明的第三任司命也折在青阳少君的入世情劫中,最终被贬下界。从青阳氏口中听到保护司命的宣言,简直是天庭众神今日所见最荒唐可笑的事。
司命知道他们为什么笑,但她并不在意。身前青年展开他宽大的金红羽翼,将不安分总想探出头的燕月生严严实实遮在下面。燕月生试着去碰那些流淌的红色,将要触及时又收回了龟裂的手。
已经堕落的魔,就不要染黑这么漂亮的翅膀了。
“‘无论她是神是魔’?”昊天重复一遍,“明渊,只凭这一句话,我已经可以杀了你。私下包庇魔族甚至不惜公然与我为敌,你该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明渊并没有被这句威胁吓退:“你可以试试看。”
话已至此,谈判破裂。只听昊天一声令下,无数天兵天将蜂拥而上。冲在最前的是武曲窦融和天罡周青远,崔志信吴明远诸将紧随其后。明渊一边勉力应对四将进攻,一边还得分心按着乱动的燕月生。不知为何,燕月生似乎不太愿意被他触碰,总是想要往外面跑。几次三番,明渊逐渐失去耐心,他反手扼住燕月生的手腕,二人手指上的姻缘线逐渐浮现收紧,硬生生将再次离开的燕月生又拉扯回来。
“再乱动就把你捆起来。”明渊恐吓她。
眼看四位神将一时间拿明渊不下,北斗五星和天罡诸将皆持兵刃上前助阵。众多天兵一齐上前,将青阳少君围在当中。明渊奋力斩开包围圈,千千万万火苗浮现在空中。凤羽所过之处,一切皆被斩断。只见断裂的肢体飞溅,血如涌泉。在重重围困中厮杀的明渊浑身浴血,被护在羽翼下的魔族燕月生依旧毫发无伤。她静静注视着明渊宽大漂亮的翅膀,在外围天兵看不见的地方,魔气已然在滋生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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