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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半天的功夫,这间大棚就已经被官兵们带回来的人给塞满了。
她和秦霁来得早,还算好,能在角落里分了一小块地方。
其他许多人,就那么乌泱泱挤在中央,连腿都伸不直,咳嗽起来呼吸交织,很快就有人进来后没了呼吸。
大家表情绝望,不说话,进了这里,就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只需要等死了。
苏娆偷偷给离她没多远的一位大姐渡了些灵力,她实力有限,只能偶尔顾顾附近的人。
大姐状况好些后,和苏娆聊了起来。
长安城疫病横行,官兵自顾不暇,治病的方子还没找出来,官家只能下令把得病的人都关在这里,让他们自生自灭。
现在只能先保着那些还没生病的百姓,可情况日益严峻,不知怎的这疫病防不胜防,每日仍会出现越来越多的患病者。
大姐唉声叹气一番,忽然转了话锋,瞥了一眼秦霁问苏娆,“那是你夫君?”
苏娆点头,“我与他刚成婚不久。”
大姐露出怜悯的神情,再次叹气,“姑娘,你的命真苦啊。”
“……不过我也是。当年我也像你这般年轻,却忽然发了大洪水,把我的丈夫冲走了。我再也没见过他,却为他守了二十年的寡。”
她握住苏娆的手,一脸“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唏嘘。
秦霁忽然咳起来,苏娆忙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等秦霁顺了气,她亲昵抱住了他胳膊,把脑袋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的声音很近很近,就好像贴在他耳边,却是在对那大娘说话。
“我相信,我夫君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们还没洞房呢。”
第7章
大娘望着苏娆,秦霁也望着苏娆。
她这话说得实在大胆,可她的脸一点儿都没红,非常自然坦率,甚至还透出那么些期待。
秦霁震怒难当。
难不成她还真想和他……?
大娘坐在一旁,一大把年纪了听到小姑娘说这些,仍然臊得慌。
她紧了紧怀里一直抱着的包袱,把话题岔到了别处。
原来,这大娘和苏娆一样,也不是长安本地人。
来这儿不久,就遇上长安封城,疫病盛行,也真是飞来横祸。
大娘是个苦命人,说着说着就抹起了眼泪。
直到夜色中传来一声梆子响,有官兵高喝道:“吹灯了!都歇下!不许再出棚子走动!”
大娘擦干脸上的泪,同苏娆说道:“姑娘,多谢你陪我说这会子话,我这心里头倒是舒畅不少。”
“你是好人,神仙会保佑你和你夫君早日好起来的。”
说罢,大娘转身铺好垫着睡觉的稻草,小心翼翼把怀里一直抱得很紧的包袱放在正中央,这才自个儿躺下,又紧紧抱着那包袱睡去。
她的包袱里,似乎有比她性命还重要的宝贝。
苏娆没有多问,她也躺下来,伸进袖袋里摸了摸那张画像。
这也是她的宝贝呢。
苏娆没想到自己碰动了画像的位置,原本躺得自然的秦霁先是因她身子贴过来而浑身紧绷。
再就忽然感到腰间有什么硬东西一戳,他的眼神复杂幽深起来。
秦霁睁开眼,直勾勾地望着苏娆。
比以往的不屈、愤怒中,又多了些别的东西。
反正苏娆说不上来,她从来就没读懂过他的眼神。
但她喜欢他这样看她。
用“幻肢一硬”来形容也不为过。
可惜她好几年前就在合欢宫的偏门书文里见过这样的形容,却是到了近日才体会到这样的有趣感受。
她毫不羞怯的和秦霁对视,眼底兴奋的不正经的笑意越来越多。
最后还是秦霁败下阵来,他垂下长睫,语气虚弱,难得开口说话。
“你袖袋里有什么?”
苏娆粗心大意,这才注意到,“啊,原来是戳到你了呀?”
“秦真,你若是不舒服就直说。”
居然忍了这么久才问她。
她的漂亮道君真是太害羞了。
苏娆把那副画像拿出来,直接展开给秦霁看。
虽然棚子内那几盏微弱的油灯被官兵吹熄了,但他们身在角落,透风的油毡布也透光。
外头明月流光倾泻而来,照亮了画像上光风霁月的谪仙般的人。
苏娆看一百遍这画像,还是忍不住陷进去。
而秦霁,瞳孔陡然一缩,细细麻麻的震惊涌上心头。
她怎会有这幅画像?
苏娆不等秦霁问,就跟他解释了一通。
把她如何遇到魔界的人,如何糊弄过去,又如何拿到丹药和画像还有一枚小令的事儿,都给秦霁交了底。
她是这样想的,既然他是她的人,那就没必要藏着掖着。
她和他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当然要通个气儿,一致对外。
秦霁听罢,久久沉默。
他望着她,观察她每一分细小变化的神情。
可她说得从善如流,没有半点儿停顿,看起来完全不似在撒谎。
又或者,是太会撒谎。
可她确实把底儿都翻出来了,除了画像,她还把那枚小令、没了丹药的空瓶都给他看了看。
十分坦然。
秦霁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苏娆问他,“秦真,那你倒是说说,为何会惹上魔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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