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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暑光将定窑白瓷底三彩釉长托盘里的两株西府海棠映得莫名冶艳。宁祯扬移开视线,看向宁禄:“苏氏的父亲是湖广巡抚?”
宁禄点头,道:“世子爷忘了?”
宁祯扬沉默半晌,忽地,宁禄见他将镶银牙著重重拍在汉白玉石桌上,起身皱眉:“给珉王送人的事早点办下,务必要色艺两绝的名戏优伶——别让他再闹腾下去。”
宁禄正疑惑间,瞥眼瞧见宁祯扬近来甚为宠爱的滴珠一摇三晃地进到院中,滴珠眼睛一亮,就朝凉亭急急走来。
宁禄素来更偏着端庄秀美、宽容大度的世子妃文婉玉一些,看这些个侍妾就有几分不顺眼,便忙一面称是,一面退出藏珠院。
临出院口时宁禄听得那滴珠娇声笑道:“世子妃娘娘有苏安人陪着呢,奴就先回来了……世子爷你瞧,这凉亭下的海棠花开得越发娇艳了。”
第143章
藏珠院的下人被滴珠的眼风一扫,就急急弄了一桌酒菜入房摆上。
滴珠使出百般手段,将宁祯扬请到内间春榻,又尽数屏退丫鬟婆子,和宁祯扬两人并肩叠股地坐了。
滴珠深知,宁祯扬是个虽好女色,却不太把女人放在眼里的性儿。其实他也未必是薄情寡恩——毕竟宁祯扬待下属亲眷还是极为不错的。
不过宁祯扬眼里妇人女子只是服侍枕席、生儿育女的工具,让他平日里宠宠无妨,但说到底,在他眼里妇人女子也不过是讨男人喜欢的玩意儿,可入不了他的心。
故而宁祯扬纵然遇到标致的,弄到手后也顶多新鲜个半年,随即就抛之脑后。滴珠香凝二人自打随他回来苏州,就甚少见到宁祯扬,独守空房了一年多。
还是去年里文婉玉为着两位侧妃争宠而心烦,才特地提携她二人,让她二人又重新入了宁祯扬的眼。故而自打那以后,滴珠就更加谨慎恭敬、小意体贴地服侍宁祯扬,唯恐被他再度遗忘。
此刻滴珠就也不叫下人服侍,松了云鬓,散了衣襟,跪在宁祯扬跟前,又是亲自打扇送风,又是亲自斟酒布菜,不住低声下气地劝酒,唯恐让宁祯扬有丁点半点不喜。
但劝了半日,见宁祯扬只是拧眉吃了些钧窑彩釉小瓷碟里的时令瓜果,面上并无笑意,知他多半为什么事在心烦,滴珠也有些许惧怕:宁祯扬虽对吴王府的妻妾们不赖,平日里也甚是随和风流,和那些文人雅士差不了多少,但他究竟出身天家,又是个不为女人拿捏的性儿,一把脸垮下来,那就是十分的唬人。宁祯扬不悦时,满府里除了文婉玉敢上前说几句话,其他人都只有踮起脚尖噤若寒蝉的份儿。
思及此处,她不禁心中泛酸:世子爷平日里就是再宠爱她们这些侍妾侧妃,却只尊重文婉玉这正妃。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何须跟文婉玉争,只要压过香凝那个小贱人和其他人就成。
原来方才文婉玉把香凝滴珠二人打发出去后,她二人又生了口角,香凝甚至拿“生不出蛋的母鸡”来骂滴珠。滴珠香凝同是乾元九年,宁祯扬在京中吴王府别宅所纳。当时别宅里就香凝滴珠两个侍妾,自那就结了仇怨,延续至今。
而她最近虽占了上风,但宁祯扬时不时往香凝那里去听曲歇宿,又有文婉玉从中平衡,香凝倒没怎么在滴珠手上吃亏。
滴珠不由暗暗发恼,正沉思着怎么绕过文婉玉,突地却听宁祯扬道:“婉玉今日都和苏氏在上房说些什么了?”
滴珠眼睛一瞥,见得宁祯扬正用牙著捻着碟里的鲜樱桃,她心中一轻,笑道:“也没说什么,就是和世子妃娘娘讲些保孕生产的事儿呢,劝着世子妃多走动,说日后好生养。”
又笑:“苏安人平日里看着天真娇弱,又活泼又爱笑,哪像操持家务主持中馈的妇人家,倒更像是无忧无虑的在室处子。谁料人家说起这产育的事儿却头头是道,比一般稳婆还精通呢,难怪世子妃娘娘仰仗这个姐妹,果然是极有用的……”
见宁祯扬说了句,“苏氏天性贪玩烂漫,看上去自然和一般妇人不太类似”,神色更渐渐平缓;滴珠心中就越发轻松,便厮缠着宁祯扬说了会儿话,取了月琴唱上一会。
一时酒过三巡,滴珠也有几分醉意,便倒向宁祯扬怀中,又拉下衣襟。因见得宁祯扬瞥眼过来,目光在她胸前的那抹鹅黄流连,连呼吸也渐渐浓重起来,滴珠更是大胆,百般撩拨。
外头候着的丫鬟听得动静渐停,正准备送水进去,却听得又是一阵让人心悸的响动。
“世子爷喜欢鹅黄色与月白色,奴自然也喜欢……”里间的女子娇声笑道:“只不过奴奇怪,爷既然还喜欢海棠花儿,怎得不在王府里多移种一些?”
“不过庸脂俗粉,孤还看不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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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二刻,苏妙真从吴王府回到钞关官署,收兑完二月间印出去的话本所赚来的银子,又提笔开始修改新的作品。
苏妙真起先写话本时只告诉了苏问弦一人,但日久天长,绿意蓝湘也看出来几分。
苏妙真因事情做成,又深知她二人的性情,写话本时也就不再避讳绿意蓝湘,有时甚至让她二人先读初稿,给些意见,她再修改。
当然,因着苏妙真有前世记忆,她写出的传奇小说及话本比现时的要有趣许多,绿意蓝湘常常就是一脸惊叹地只知道说好,苏妙真虽没得到建设性意见,但被她俩夸得也挺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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