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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把她拉起来往外走:“没怎么,你自小性子太跳,能同武安侯夫人交好,我倒有些惊讶。”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我同阿樱挺合得来,”辛越踮脚往远处看了眼,“他们真上兵库去了?”
“嗯,”顾衍微露不齿,轻声补了句,“拿本侯的东西在自家夫人跟前显摆……”
辛越听他絮絮说着武安侯旧事,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宴客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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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宴客,辛越命人开了梅园后头的望荷台。
顾名思义,望荷望荷,数十阶下便有一处夏日里可赏荷的池子。
但此时冬日,荷花影子都还未生出一个。
幸好池子里有活水,她便命人凿了面上薄薄一层冰,放了几百盏琉璃莲花灯到池子里头。
晚间天幕一罩下来,池子上几百盏剔透的莲花灯上点着莹莹烛火,烛光映透琉璃,投入水面,水面反出幽幽烛光,相映成趣。
若是天公愿作美,将那流云散上一散,一轮清月当空,远处白梅覆雪,再没比这更好的景致了。
结果先至的客人忒不见外,在定国侯府兵库里待了一下午,出来时据说二人一个赛一个的脸红。
兵库里头的各色兵器几乎都是上过战场、饮过血的,杀伐凛冽的煞气甚重,辛越佩服这二人能在里头对着冷峭的兵锋、晃晃的寒芒谈情说爱一下午。
若不是兵库两扇大门、四下窗户开得通透,她毫不怀疑二人能从面颊红到脖子根。
后至的客人更不见外,带着稚儿幼女,嘻嘻闹闹,在留山园耍了一个多时辰,才慢慢吞吞地往望荷台来。
此时天幕低垂,浮云飘得极慢,两个小厮抬走了门口的屏风,高台之上可见遥阔天际的点点星辰。
众人坐在席上笑谈。
望荷台位于百阶玉阶之上,坐落高处,外是一大片空旷露台,内是一处厅堂,原以屏风相隔。
台上席分两列,耿家一家四口在一列长桌案,对面是顾衍辛越、高聿其汪清宁的两张双人案。
此刻在厅中走来走去,忙碌非常的小家伙便是前几日见过的胖娃娃昀哥儿,他攀着桌子腿儿走得甚急,只是步子迈得不大稳,跌跌撞撞地让人时不时揪心。
揪心的只是辛越这个没当过娘的,江嘉年与汪清宁这两位过来人倒都相当放心。
在小胖娃娃摔了一跤又一跤后,辛越忍不住了,要命人去扶他起来。
却被江嘉年拦下,水葱般的手指头虚指着她:“你啊你,你小时候跌倒了可有人扶你?怎么如今到我儿子,却要人扶了?”
辛越愣了,这句话乍一听奇怪,然则细琢磨出来也有几分道理,江嘉年不是娇惯孩子的,怕是照着江御史的模样教孩子呢。
可是……这还是个一岁多点的小胖娃娃呀,便是要揉捏磋磨,摔跤跌打,也待他长大一些,现在这藕臂圆身的娇嫩模样,怎能下得了手。
江嘉年一旁端正坐着的小姑娘也说道:“姨母不要担心,弟弟经摔。”
“噗嗤”,辛越忍不住笑出来,可怜的小胖娃娃,娘亲与姐姐都致力于将你摔打成人,姨母只好在心里给你鼓鼓劲了。
汪清宁见状,也十分同意:“男孩子摔摔打打地大,也无妨。”
夫人说什么,高聿其都附和,当即道:“是这个理儿,我们家那小子,五岁便送到京郊大营去了,如今一旬里,五日上书塾,四日上大营,一旬能有一日休。”
这话给了耿思南极大的启发,他看着自家儿子胖歪歪的模样,联想他时刻缠着娘的烦人模样,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辛越环眼一扫,暗叹,这都是什么世道,如今这样玉雪可爱的小娃娃都不吃香了么。
小胖娃娃毫无所觉,歪歪扭扭走到门口,冷不防被脚下地毯绊了一跤,结结实实地又摔了个大马趴,前几回摔出经验了,这次跌倒倒是连嘴巴也没瘪,正要哼哧哼哧爬起来。
眼前却蓦地出现一双暗银纹黑靴,胖娃娃费力仰头往上看,正正对上那人低下来的一双冷淡的茶色眸子。
他心里顿感失望,小孩子还不会收敛自己的情绪,找了一圈也找不到黑衣裳的漂亮哥哥,眼前这个哥哥虽然也漂亮,但是太凶了,小嘴一瘪,嗷地就哭了出来。
说是哭,更像扯着嗓子嘶嚎,喊得震天动地,像是要将望荷台的屋顶都掀下来。
众人被这突然的变化转移了视线,朝门口看去。
顾衍拎起胖娃娃的后衣领,放到了臂弯间坐着,小胖娃娃一边嚎,一边偷看他,对上那张冷漠凶厉的脸,登时吓得不敢乱动,骤然拔高声线,嚎得嗓音都劈了几劈。
顾衍将小胖娃娃抱到辛越身旁坐下。
辛越揉揉耳朵,道:“你要哭,好歹将眼泪洒两滴。”
胖娃娃假哭被当场戳穿,人虽小,也是知道羞耻的,登时就挤出了些许泪花,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像夏日里从井里湃好的葡萄。
可不管怎么眨眼,泪水也落不下来。
辛越好心教他:“你这样不成,须得想些难过的事,譬如最喜欢的糕点吃了一半被抢啦,最喜欢的东西被摔破啦。”
谁知小胖娃娃一点都不在意糕点被抢,玩具被摔坏,眼看水润润的葡萄眼都要成葡萄干了。
辛越眨眨眼,又补了一句:“比如黑衣裳的哥哥不带你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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