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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蕴皱起了眉头,“眼下我要先肃清城中探子,因而,暂时无法前往南城门,南城尚有垦荒兵丁数百人,我方才已派人去将人全召集起来驻守南城门,只要守住城门不开,纵是那些贼匪再厉害,他们也奈何不得我们。”
说着,权蕴忽然躬身一礼,“我如今便将这数百兵丁交予诸位,望诸位助我守住这南城门。”
“啊,”宋真清韦无冕几人面面相觑,不太敢相信耳中所听,还是宋真清犹豫道:“可我们……我们……”
她想说她与韦无冕姜木子搞搞后勤动动嘴还行,若是上阵杀敌,他们几人只有阿大阿二尚且可用,金不换勉勉强强可以算一个。
权蕴却似明白她的担忧,打断了她的自我质疑,“鸣沙郡百姓所需要的并非多勇猛之人,而是一定要有守住城门决心的人,无论在任何情形下,都绝不会弃城门而逃的人,所以……”
权蕴扫视一眼几人,“我只信诸位,还望诸位助我,助鸣沙郡百姓,守住这南城门。”
屋内的氛围沉重的有些可怕,无人知晓权蕴之所以这么安排到底下了多大的决心,但只有权蕴心里明镜似的。
眼下鸣沙郡能作战的将士全都被燕城带去了西城,夺回西城大营刻不容缓,守住西城门才是守住了太秦边疆。
瓦山贼匪纵然可怕,那也只是对普通百姓而言,于训练有素的士兵来说,贼匪并不足为惧。
所以,让韦无冕几人帮忙,他们虽不一定是最合适的人选,却是眼下最迫在眉睫的决定。
“可我们怎么才能号令那些士兵?”宋真清提出一个最紧要的问题。
“有这个,他们便会听你号令,”权蕴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褐色手掌般大的铜铁令牌,递到了韦无冕手中,“见令如见都督。”
韦无冕却反手将令牌又放到了宋真清手中,“清清,你拿着。”
宋真清默默看了眼令牌,此刻脑中忽闪过平凡大师苍老的面颊还有花白的胡须,她顿了顿,遂将令牌紧紧攥在了手心,压沉了声音对权蕴道:“权大哥,我答应你,令在人在,人在城在,我,决不负鸣沙郡……”
既接了令牌,身上便有了担子,这担子关乎着鸣沙郡百姓的性命。
无论如何得守住城门,不让瓦山贼匪进鸣沙郡半步。
宋真清暗暗下了决心。
几人辞了权蕴,正要起身去南城门,却不料此时朱小棉忽然来了。
“姐姐,”也不知朱小棉在门外站了多久,苍白的面颊上已冻的有些发青了。
“小棉,”宋真清忙上前握住了朱小棉的手,冰冰凉凉的不见一丝热气,“你身体还未痊愈,快些回去。”
朱小棉身上穿着的仍是来鸣沙郡时的衣裳,燕城为她备的钗裙全被她束之高阁,被匕首刺穿的肩上还有零星棉絮飘舞。
见宋真清握住自己双手,朱小棉浑身一颤,反手又握了宋真清的手,“姐姐,”她咬了咬唇畔,闪着一双可怜大眼,求肯道:“姐姐,你们是不是要去守城门,我也想去,我想帮忙。”
似怕宋真清不肯带着她一般,她又忙举起自己的手道:“姐姐,我可以做很多事,姐姐,你看,我会骑马,我还会射箭,我一定能帮上忙的,再不济,我还可以帮你们喂马……我,我从前在余家便是帮大爷喂马的。”
这话一出,宋真清很是意外,她见朱小棉眸光十分真诚,转头又想起朱小棉或许知道些那瓦山贼匪的事,所以当即决定,带着朱小棉一道去。
“可她与那余……”金不换略微皱了皱眉,心中疑朱小棉动机,更觉得宋真清此举很是莽撞。
宋真清知金不换的意思,打断了他的质疑,“我相信小棉不会做对不起都督,对不起鸣沙郡百姓的事。是吧,小小?”
朱小棉浑身战栗,抬头是满眼的不可置信,她望着宋真清,低低唤了一声:“姐姐……”
宋真清摇摇头,“到车上说。”
一刻钟后,几匹快马护着一辆马车离了都督府,一路疾驰,直奔南城门。
第134章
街上静悄悄,与前一日的车水马龙恍若隔世,“哒哒”的马蹄声惊起一路的泥花。
宋真清与朱小棉相对而坐,想起在兴隆驿头一回遇到朱小棉的情形,之前那些疑惑此刻忽然有些豁然开朗起来。
但朱小棉身上有许多谜团,在到达城门之前,他们尚有时间说说从前的事。
“小棉,你为何说是替余家大爷喂马的?”她问朱小棉。
“姐姐,我没骗你,”朱小棉抬起眼,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在马蹄沉闷的响声里细细说起了从前在江南的生活。
“自打我有记忆起,我娘便在余家做事,后来她年纪渐渐大了,在我十五岁那年忽然犯了寒湿病,病的厉害时,她连起身也不能,为了筹措药费为娘看病,也为了让娘安养晚年,我只得将自己卖了死契进了余家替了娘。余家虽家大业大,但大爷却是个洁身自好的,所以余府的丫鬟也并不会全被分到主子身前伺候。那些没得银子打点的,也会分到脏活重活。”
朱小棉说到这里,眼中并无波澜,平静的述说着令人心酸的过往。
宋真清觉得清清道姑的命运就够苦了,可如今听的多了看的多了,方才觉得清清的苦尚且只是衣食之苦,也只是她认为的苦,起码清清的心里始终是安然乐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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