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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二人正说话间,春枝慌慌张张跑进来,小声道:“娘娘,不好了!皇上说香雪兰不是寻常之物。宫里头谁采买了,拨给了谁都有记载。布顺达死了,让梁公公以从这方面入手调查。”
佟佳氏看向春莺。她素来放心春莺办事的手段,因此这两日都没想起来询问她找的香雪兰是从何而来。现下听到春枝的话,心头一紧。
当日时间紧急,她匆忙之间交待的任务,必须得赶在皇上回宫之前办妥。这么短的时间,春莺去哪里寻稳妥的途径?
春莺摇头,握紧佟佳氏的手:“娘娘放心,不是宫里。”
春枝更是蹙眉:“既然宫里要查,皇上怎会想不到宫外。这几日出入宫门的人,携带的东西,都要查。神武门那边有个守卫被抓了。”
春莺浑身一颤,面色大变。
佟佳氏一见便知,这守卫定是关键。
春枝带着哭音说:“娘娘,咱们得想个法子才行!”
佟佳氏篡紧了拳头,脑子里无数的念头划过,又都被自己一一否决,危急之下竟是无法冷静思考。
就在此时,春莺跪了下来。
“娘娘!”
佟佳氏大惊,“你这是做什么?你以为本宫会把你抛出去吗?你八岁就跟着本宫,这么多年了,说是奴婢,可本宫待你如何,你心里不清楚吗?本宫怎会是这种人!”
春莺摇头:“娘娘对奴婢好,奴婢都知道。正因为如此,奴婢不能害了娘娘。娘娘,奴婢贱命一条,死不足惜。若能保住娘娘,让奴婢做什么都愿意。奴婢往后怕是不能伺候娘娘了。还望娘娘平安顺遂,事事无忧。”
说完,春莺哭着磕头。
这话显然已存了死志,佟佳氏大恸,拉着春莺的手不放。春枝更是泪流满面,她站起来:“我去。要死我去死,我去认罪!春莺,你不能死。你比我聪明,做事比我稳妥,比我谨慎,比我想得周到。娘娘身边离不开你。”
反倒是春莺,显得十分平静:“春枝,不行的。那守卫叫李平。我奉娘娘之命,经常出宫办事,给佟家传话。出入宫门总瞧见他。
“他心里爱慕我,还在宫里装了两次偶遇,暗地里托人给我送东西。与他见面的人是我,让他办事的人也是我。这是可以查出来的。春枝,你代替不了。”
春枝一怔。
佟佳氏更为惊讶:“此事我为何不知?春莺,你有了心上人,为何不告诉我?”
春莺讥笑:“哪里就是心上人。娘娘怎知他爱慕奴婢是因为奴婢这个人,还是因为奴婢是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他身为侍卫,怎会不知道这皇宫里头,即便是宫女也打上了皇家的标签,是不能沾染的?”
佟佳氏恍然大悟,顿感恼火。居然把主意打到她的人身上来了,好大的胆子!
春莺叹道:“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他设计想让奴婢芳心暗许,有奴婢帮她在娘娘跟前进言,他便能往上爬。而奴婢,也觉得留着他或许有用得着的时候。”
春莺很清醒,所以她从没有与佟佳氏坦白,求个恩典嫁给李平的意思,更是从没想过离开佟佳氏。即便佟佳氏的诸多想法她并不赞同,诸多算计她也不喜欢。但佟佳氏对她有恩。
她本是一个小商户之女,家中有两间铺子。父亲死后,叔父好赌欠了一屁股债,想拿他们家的铺子去抵。可两房早就分了家,叔父无法强拿,便设计害死了哥哥,逼得母亲改嫁,又想把她卖去青楼。
她机灵逃了出来,撞上佟佳氏的马车。佟佳氏收留她,还帮她处置了叔父,为她报了血海深仇。那时她便认定佟佳氏是她的主子,她这条命从今往后就是主子的了。
这些年在宫里,她见证了许多阴谋诡计,亲眼看着佟佳氏如何从一个善良天真的小姑娘变成今天的模样。
佟佳氏所做的每件事她都知道,其中十之七八更是出自她手。她早就料到了自己的结局。所以当这一日到来的时候,她竟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一种释然的感觉。
春莺看着佟佳氏:“娘娘放心,李平不是蠢人。宫女与侍卫私通乃是大忌,他绝不会提。奴婢与他之间的来往,他会说成是巴结讨好。作为娘娘身边的大红人,奴婢在外头也是有几分体面的。”
这是实情,就好比康熙身边的梁九功,以及太子身边的孟吉祥与小柱子,谁不是一堆人等着巴结呢。
“李平只知道奴婢让他买香雪兰制的香,不知道奴婢拿来做什么。再深一层的就更不知了。罗大人也不知道。罗家想走娘娘的关系不是一天两天。
“罗大人性子冲动,听了娘娘派人去交待的那些话,知道乳母为关键,怎会不想快点立功,讨好娘娘?若他能早梁公公一步撬开乳母的嘴,娘娘定会记住他。他的前程也就有了。
“所以这二人身上不论怎么查,也只有这些。关键在于奴婢。娘娘,奴婢绝不会让人将娘娘牵扯进来,娘娘切记不可替奴婢求情,不要露出痕迹来。”
佟佳氏万分悲切:“春莺……”
春莺却笑了笑:“娘娘,往后万望珍重。”
佟佳氏还想说点什么,突然梁九功带人闯进来,打断了主仆话别。
眼见春莺被抓走,佟佳氏除了震惊,脸上竟不敢有半点别的表情。等梁九功远远离去,她才瘫在地上,抱着春枝失声痛哭,却仍是用被子捂住嘴,不敢叫人听出异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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