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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窗口向外看去,远山近水,夜风冷露,卷走了旖旎香气,送来一室萧索冷肃的冬意。
裴折拧了拧眉,将窗户关上。他在屋里绕了一圈,又踱步到桌旁,撑着桌子看金陵九放在脉枕上的手:“不冷?”
医师把完了脉,金陵九收回手,慢条斯理地挽着袖口:“裴探花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就是觉得大冷天,你穿得少还开窗,不怎么好。”裴折道。
医师点点头,道:“五内亏空,脾寒气虚,一到冬春交接,气候干冷,就容易咳嗽,得慢慢调养,另外你身体内湿气太重,冷风吹多了会加重病情。”
裴折附和道:“没错没错,我说的一点都没错。”
金陵九:“……”
诊断结果不太严重,好好养着就行,医师给开了药方,问了要不要帮忙煎药,金陵九一一应下。
金陵九相貌俊秀又随和,虽性子冷点,但为人守礼,医师对他印象不错,离开前还特地多嘱托了两遍,让他明早去医馆里取药。
送走了医师,房间里还有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医师一离开,裴折便在空了的板凳上坐下,撑着下颌看金陵九,一副不准备离开的模样。
经过一晚上的相处,金陵九已经对这位大名鼎鼎的探花郎有了些了解,此时眉头拧得死紧,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金陵九:“裴探花还不准备休息吗?”
裴折笑道:“九公子要邀请裴某人留下休息吗?这多不好意思。”
金陵九一窒:“……”
裴折的视线从他身上划过,然后落到床榻:“旁人说不定,但如果是九公子邀请的话,裴某定然不会拒绝。”
金陵九不喜欢开这方面的玩笑,他知道裴折没那种心思,只是想试探他,夜深更重人困乏,金陵九懒得和裴折掰扯,直接问道:“裴探花有话直说就好。”
裴折大大方方地笑了,拍拍身旁的凳子,道:“过来坐,咱们聊聊。”
金陵九走过去坐下,哂道:“只是聊聊?”
裴折被戳破了心思,也没觉得羞赧尴尬,一脸似笑非笑:“对待聪明又好看的人,说‘聊聊’是心有不忍想留个体面,九公子机智无双,想必已经猜到裴某的意思了。”
金陵九双手交叠在一起,闻言掀起眼皮:“裴大人想审问我。”
作者有话要说:
把脉后说的话是我胡诌的,没有医学根据。
第10章
裴折理了理衣袖,脸上没有一点笑意:“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金陵九,你为什么会来淮州城?”
他根本就不相信林惊空的说辞,堂堂天下第一楼的掌柜,名满天下九公子,哪里是一个淮州知府能请得动的。
金陵九出现的时机太巧,正好是上元夜宴出事的时候,此前太子殿下被掳走,知府大人被杀害,很难说和他没有关系。
圆月高悬,暗香浮动,两人相对而坐,如果摆上茶水棋盘,合该是花前月下的博弈局,现在却变成了一堂审问。
这不知哪里戳了金陵九的笑点,他侧身支着额角,笑盈盈地看向裴折:“裴大人,审问之前,是不是得先说说我犯了什么事?”
裴折称呼他为“金陵九”,金陵九也不甘示弱,直接回了个“裴大人”,这里头的说道,两人心里都清楚。
跟聪明人说话省事,跟聪明人动脑子很烦。
说实在话,裴折虽闻名天下,但他确确实实是第一次审问别人,他考的文官,高中探花后一直在朝,到现在被封为太子少师,他就没从朝堂下到过衙门,做的都是阳春白雪般的工作,写写折子作作诗,跟个文人吉祥物似的。
要不说朝廷烂到根儿上去了,圣上不知道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冒天下之大不韪,废除祖制,破格提拔了裴折,但又没给过裴折任何实权,导致裴探花走到哪里靠的不是其官职,而是别人给的几分薄面。
总而言之,九公子荣幸,头一遭。
在破案审讯这一层上,裴折自己心里清楚,他审金陵九,就跟关公门前耍大刀似的,但他有自己的路数。
裴折曲起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桌面:“九公子,我跟你说过,我就是一朝堂野狗市井俗人,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金陵九眉心一跳。
裴折笑了下,浑不在意地说:“九公子金贵,应该没有见过野狗,我给你说道说道,这乡下里的野狗啊,脾气不好,特别凶,轻易不咬人,一道咬了就不撒嘴,你越反抗,它越气盛,非得咬得人鲜血淋漓,撕下一块肉来不可。”
金陵九点点头,将滑落脸侧的头发撩起,语气颇为好奇,问道:“听裴探花所言,野狗挺爱咬人吃肉,也不知道,这野狗啃不啃得下硬骨头?”
裴折停下手,冲着金陵九露出个假笑:“九公子想试试?”
金陵九回以微笑:“也无不可,裴探花大概不知道,我打小就喜欢狗,尤其喜欢训狗,越是性子烈的,越喜欢。”
裴折被眼前的硬骨头硌了牙,心情不太美妙,笑意渐渐淡了:“更深露重,夜黑风高,我思来想去,还是应该和九公子聊聊天。”
金陵九笑了下,意有所指道:“只是聊聊?”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裴折脸都黑了:“只是聊聊。”
“裴探花早说,我最喜欢聊天了?”金陵九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屋子一角,“劳烦你等等,我去沏壶茶,咱们慢慢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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