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心中各自计较
前厅刹那寂静,连一根针掉下里的声音都听得见。
没过多时,女医便出来了,一脸恭敬:
“小姐的病情暂且稳定下来了,只是暂时还在昏迷之中。”
云赋裳利落起身,像是带了一阵风:“我可以进去看望一下吗?”
“当然,但是建议不要进去太多人,否则可能不太利于小姐的病情。”女医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她听见了这位云大小姐的话,天菩萨!
给个贵女治病像是头上悬把刀,差点就要了她的命!
云赋裳懒得听后面,直接绕到云缚安的闺阁内,看见云缚安胸口仍旧上下起伏,这才心石落地。
还活着,活着就行。
她慢慢走到云缚安的床边坐下来,连呼吸的声音都放轻了。
云缚安此刻仍旧处于脑子清明,但是意识朦胧。
对外界还是能有清楚感知的。
“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讨厌我……”云赋裳口中喃喃,“但是娘亲说过,让我好好照顾你。”
她俯身用脸试探云缚安额头的温度,丝毫不介意身上擦过烈酒的妹妹味道难闻。
“还是有点烫。”云赋裳神情复杂,眼中闪着怜爱。
【西山一行就摔了脑子,好不容易解除了和沈家的婚约,这下好,又着了风寒!】
【这脑子、身体跟着你这样的主人也是受了大罪!】
云缚安:“……”
这怎么还人参公鸡?
要不是现在云缚安还没清醒,若是身体能够自主控制,只怕是直接就冲进云赋裳怀里,猛地抱住她了!
上一世她觉得自己的姐姐不喜欢她,又听谗言,于是对自己的姐姐越发疏离。
根本不知道自家姐姐在背后为她当了多少明枪暗箭。
贵女对她的出言嘲讽,耍小动作,全是云赋裳亲手去解决警告的。
只是最后自己这位文武双全知书达理的姐姐却并没有落到一个好下场。
她也成了八子夺嫡的牺牲品。
云缚安永远记得,沈家大房夫人,为了给沈依依报仇,联合沈家的二房夫人,一同给自己下了药,云赋裳多聪明的一个人啊,早有发觉,却自己孤身一人为云缚安抵挡了波涛汹涌与千军万马!
最后却因为名声坏了,只能被人耍了手段嫁给了三皇子元琀做侧妃,然而最后三皇子却夺嫡失败。
云赋裳那么骄傲的贵女,生生被磋磨成行尸走肉,贬为庶人流放千里。
云缚安感受到云赋裳的心声,心有所想,口有所念:
“姐姐,姐姐……”
“求你了,不要离开我……”
“求你……别不理我……”
云赋裳听到这样一番话,心里不仅意外,还五味杂陈。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妹妹很讨厌自己,她就努力不出现在云缚安的面前。
可是这……
好像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云赋裳将云缚安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一言不发。
【对不起,是我不好,没照顾好你,娇娇。】
【摔着一定很疼吧,受了风寒也很难受吧?都是姐姐不好,一直都没来看你!】
云缚安眼睛慢慢睁开一丝缝隙来,模模糊糊瞧见自己的姐姐云赋裳正在啜泣,梨花带雨,好不动人。
自己的手还在姐姐手里握着,那么温暖。
若不是自己听了沈依依的挑拨,又怎么会?
云缚安的愧疚心理一下子涌了上来,都是自己不好,信奸人的话也不肯听姐姐多说一句!
若是可以,她恨不得以自身来偿还自己在云家的罪孽!
“姐姐——”
云缚安的声音沙哑,满是小心翼翼和期待,还有生病的委屈,唤出来生疏却让人心里发酸。
云赋裳迅速拿出手帕擦眼泪,又变回了那个坚毅的美丽女子,言语淡淡:
“好些了吗?”
云缚安手上发力,反握住云赋裳的手:“姐姐——”
只一声声缓慢地唤着。
云赋裳不厌其烦一遍遍应着。
“我们都要好好的……”云缚安挣扎着说出这么句话,眼里又泛起了泪花,再一遍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她的姐姐云赋裳,同父同母,与她血脉相连。
除了爹娘外最爱她的人。
云赋裳声音哽咽,坚持着不掉泪,嘴里说出看似命令实则温暖爱护的话:
“你要快点好起来。”
“姐姐,陆谪呢?”云缚安突然想起,心里一阵惴惴不安。
不会吧,要是阿翁将所有的错处都归结给了陆谪,那岂不是就完了。
云缚安脑子里迅速幻想出一场大戏。
阿翁和自己的爹爹与陆谪争锋相对。
那岂不是这多日的经营与维持全部都要付之东流了?
“我这就出去,让陆谪进来。”云赋裳摸摸云缚安的头,给了一个宽慰的笑,“病期心情的波动不要太大了,明白吗?”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道理。
云赋裳将香炉里的兰芷香拨了一下,暖香四溢。
云缚安心事重重地拨动着自己锦囊上的穗子,很快就被笼罩在阴影下。
“四哥哥?”云缚安微微抬头,正好与陆谪复杂的眼神对上,恬淡一笑。
陆谪坐下来,眼神里疼惜一闪而过:“怎么不去告状了?”
云缚安乖巧老实地说道:“是我不好,缠着四哥哥才感冒了,不关四哥哥的事情。”
“可是外面的人都觉得是我的错,怎么办呢?”陆谪面色清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小姑娘。
云缚安心里一上一下的,好家伙,阿翁,你们冲动了啊!
“怎么会呢,哥哥丰神俊朗,芝兰玉树,阿翁深明大义一定不会觉得这是哥哥的错的!”云缚安义正言辞地替全家辩解道,“我也会同阿翁好好说说的!”
陆谪挑挑眉:“那还得多谢谢娇娇了!”
云缚安一时也分不清陆谪的情绪到底是好还是坏,也只能悻悻道:“都是一家人,哈哈……哈哈……”
她下意识就捏上了陆谪的手指。
暖暖的。
【就这小体格,能活到及笄都难吧?】
【算了,不逗她了,病还没好,万一更严重了呢?】
云缚安:“……”
好你个崽x,演我!
不过,没生气就好,她也不能时时刻刻都捏着这陆谪的手去听他的心声来判断他有没有生气啊!
唉。
命苦也。
云缚安突然觉得困意来袭,小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困到最后,还是陆谪实在看不下去,将云缚安整个人塞进被窝,又好好盖上被子。
顺手还拿了娟子沾水帮云缚安擦去了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