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三人阴谋】
[本章字数:3458 最新更新时间:2014-09-27 12:00:00.0]
杨一夫刚过半百,只因多年来混迹官场,已让他两鬓斑白,青丝成雪,身体状况也每日愈下,整个人看上去已年逾花甲。他干咳了两声不以为意地说:“一个小小的七品侍读,如何能扳得动根深蒂固的严崇?”
王扬在这三个人里面岁数最大,已年近七十,虽然品轶比杨孝全稍低,但在三个人里面说话分量却最重。他品了口茶后眯着他那对小眼睛思索起来,拖沓的皱纹像是起皱的衣服褶子般在脸上纵横交错。
过了会儿,他点点头道:“杨都御使所说没错,我听闻是因为太子十分器重此人,他才得以成为东宫侍读。以他现在的能力固然是扳不倒严崇,可他背后的太子能,若是能以他为跳板唆使太子跟严崇作对,扳倒严崇不是不可能啊!”
听王扬点拨,杨一夫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又有些疑虑地问道:“可这陈正跟严崇远无仇,近无恨,杨都御使怎见得此人会跟严崇作对?再说那严崇是太子的侍讲,他又是太子的侍读,二人近亲的机会可比我们大得多,杨都御使又怎么确定他不会被严崇拉拢?”
杨孝全呵呵地笑了几声说:“就是因为这事,所以我来晚了。刚才我在来的路上遇到一男子抱着病危的妻子到处寻医,我于心不忍带他去找吴玉珍,去的路上得知他竟然是陈正。到了吴玉珍家里,碰巧严崇的管家带吴玉珍去相府出诊,结果二人起了争执,陈正情急之下踹了那管家一脚。后来我出面调停,故意报出我的姓名。”
杨孝全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地看着王扬跟杨一夫,二人同时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只见王扬手指轻拍茶案点着头说:“妙哉,妙哉,严崇此人心胸狭窄,有人打了他的管家,驳了他的面子,定会让他心生嫉恨。若再听闻他的死敌杨都御使出面调解,定会让他怀疑这陈正是不是跟我们是一伙的,到时候就算陈正不愿与他作对,他也要想尽办法打压陈正了。”
“哈哈哈……”杨孝全说完,三人一阵哄堂大笑……
陈正被小厮搀扶回诊室,吴玉珍跟郑可也随之进入。待在诊室照看赵雪儿的吴叶秋见陈正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竟然莫名其妙地心疼起来,赶紧跑到陈正跟前关切地问道:“陈公子感觉如何,有无大碍?”
陈正莞尔一笑地摇摇头说:“没事,皮外伤而已,擦擦药酒过几天就会消肿,吴姑娘不必担心。”
小厮扶着陈正坐到椅子上,吴玉珍替陈正全面检查了一下说:“身上没大碍,至于脸上的瘀伤待用了老夫的药酒,过两天就会痊愈。”
吴叶秋闻言立刻出门去拿药酒,陈正对吴玉珍连声道谢,一旁的郑可见吴叶秋刚才称呼陈正为陈公子,心想陈正应该并没有向他们表明自己是太子侍读的身份,于是上前一步说:“既然陈公子并无大碍,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只是不知一会儿在主子面前如何解释陈公子的事情?”
“万万不能照实说。”陈正慌张地想了想继续说:“就跟主子说我不慎摔跤将脸摔肿了,请主子宽限几日,待我脸上消肿后再去侍奉他。”
郑可点点头应了陈正的话后退身离开吴府,此时吴叶秋端了一小瓶药酒和一些擦拭的工具进了诊室对吴玉珍说:“爷爷忙了一下午了,您先去休息吧,这里交给孙女儿就好。”
吴玉珍年老体迈,此时确实有些体力透支,于是点点头离开了,屋内只剩下陈正和吴叶秋,以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赵雪儿。
吴叶秋见陈正黯然神伤的目光紧紧地落在赵雪儿的身上,不禁有股酸楚的感觉涌上心头。她轻轻地将药酒和工具放在陈正手边的茶案上,然后娴熟地打开药瓶兑匀药酒,然后用棉花蘸了蘸对陈正说:“陈公子稍稍忍耐一下,叶秋给你擦拭一下伤口。”
陈正目光动也没动,只是微微地“嗯”了一声点点头。吴叶秋生怕弄疼陈正,小心翼翼地蜻蜓点水般替陈正擦拭肿成小笼包一般大小的瘀伤。她见陈正毫无反应,于是稍稍加大了力度,可是陈正仍然像是木头人一样对脸上的伤毫无痛感。
吴叶秋知道,此时陈正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他那性命垂危的妻子身上,就算现在拿开水烫他一下,他都不一定能感觉到疼痛。想到这,吴叶秋不禁心中暗叹道: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儿,何时让我吴叶秋也能碰到一个?
吴叶秋默默地替陈正擦拭完瘀伤,自行收拾茶案上的瓶瓶罐罐,正要离开,陈正突然开口诚恳地对她说了声谢谢。吴叶秋霎时一愣,缓了会儿才抿嘴微微一笑,那笑脸像是四月盛开的桃花般灿烂。她摇了摇头,脸上挂着两抹红晕,姗姗地离开了诊室。
此时已到晚饭时间,京城万家的炊烟像是袅袅上升的云雾,又像身姿翩翩的舞女,在京城的上空汇织成一幅祥和的傍晚图。
吴叶秋的父亲和母亲在她幼年时就双双西去,所以她一直跟爷爷吴玉珍生活在一起。吴家世代从医,大梁开国以来在太医院任职太医一直都未间断,自己退休后,大儿子吴学礼又接替自己,继续在太医院任职,如今已做到院判一职。
吴玉珍的小儿子吴学祺,也就是吴叶秋的父亲在医学造诣上远超过吴学礼,奈何其英年早逝,让吴玉珍伤心不已。吴玉珍虽然十分疼爱这个小孙女,只因其是个女儿身,祖上古训,医术传男不传女,所以他不曾教授吴叶秋一针一术。只是吴叶秋聪明伶俐,生活在行医世家,对医术耳濡目染,又经常翻看医书,所以自学成才,比市面上普通郎中医术要高明得多。
吴叶秋来到厅堂里,晚饭已经准备好。她漫不经心地扒了两口饭,乖声乖语地问道:“爷爷,那陈公子还未吃饭,要请他过来一同吃么?”
吴玉珍品了口他自己调制的补酒咂了咂嘴说:“我见他因为娘子的事已是魂不守舍,早就感觉不到饥饿了,就算你去请他也不会来的。不用叫他了,一会儿叫佣人给他端点吃的过去就行。”
吴叶秋“哦”了一声点点头说:“我去端。”说完,她便明显地加快了吃饭的速度,迫不及待地将一碗饭扒完。老眼昏花的吴玉珍哪里看得出少女的心思,还以为一向不爱吃饭的孙女儿喜欢今天饭菜的味道,所以才吃得那么欢,竟眯着眼睛孜孜地笑着。
吴叶秋三口并成两口地将饭吃完,然后拿出一饭篮,盛起满满的一大碗饭,又将每道菜都拨一半到饭篮里,直看得吴玉珍着急地说:“哎呀,给爷爷留点儿,爷爷还要喝酒呢。”
吴叶秋对吴玉珍做了个鬼脸俏皮地说:“爷爷肠胃不好,晚上少吃点,还有那酒,你若是再敢多喝,孙女儿可就要禁你酒了。”
吴玉珍无奈地指了指吴叶秋笑了笑,吴叶秋又做了个鬼脸提着那饭篮飞奔到了诊室里。此时陈正又蹲在了赵雪儿的枕边,正握住她的手说着令人心碎的话。“雪儿,你都睡了这么久了,睁开眼看看相公好吗?你知道相公最爱看你那双亮晶晶像是月亮的大眼睛了,你再睁开让相公看一眼好吗?相公也最喜欢听雪儿清脆的声音,每次你说话都像是夜莺唱歌似的动听,你再说一句给相公听听行吗?”
吴叶秋默默地站在门口听见陈正说的感人肺腑的话,小女孩的同情心不禁泛滥,眼泪都溢了出来湿润了眼眶,不禁地抽泣了两声。
陈正听到门口的抽泣声,回头看见是吴叶秋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于是表情有些尴尬地擦掉眼泪说:“原来是吴姑娘啊,让吴姑娘见笑了。”
“不,大丈夫为妻子掉眼泪理所应该,叶秋怎敢笑陈公子?陈公子的话句句真情实意,连叶秋都感动了呢。”吴叶秋摇摇头也尴尬地一笑,然后稍稍举了下手中的饭篮对陈正说:“陈公子一定饿了吧,先吃点饭吧。”
陈正面无表情地摇摇头说:“陈正不饿,谢谢吴姑娘的好意。”
吴叶秋不理会陈正,径直地走到茶案便将饭篮放在上面,然后一一取出里面的饭菜对陈正说:“陈公子还是吃一点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今日体力消耗得那么厉害,若是不吃你会受不了的。你家夫人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一会儿就会醒来,若是他看见你如此一副憔悴的样子,她的心中如何能好受?”
陈正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同样静静的,连呼吸都静静的赵雪儿。今日体力耗损巨大,此时他如何不饿?可是一看到赵雪儿那烧得赤红的脸,陈正即使再饿又哪有心思吃饭?
吴叶秋见状心中有些焦急,竟略带撒娇地说:“陈公子你就吃点吧,这是叶秋第一次给别人送饭,你就多少吃一点吧。”
陈正见吴叶秋这样说,不忍心再拒绝,于是艰难地抽动每个关节都酸痛的身体缓步地坐到茶案边的椅子上机械地吃起饭来,每吃一口他都要回头看看赵雪儿,生怕漏掉赵雪儿一丝的动静,也每次都希望自己下一次回头时,能看到赵雪儿清醒过来……
杨一夫府上的晚宴也开始了,王扬、杨孝全还有杨一夫正一次做好准备动筷,只见杨孝全的马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老爷,刚才严崇的小儿子严世奇带人围住吴府,将陈正狠狠地打了一顿。”
杨孝全来到杨一夫家后始终担心吴府的状况,于是便派自己的马夫去吴府盯着看有什么动静。三人听闻顿时大惊,只见杨孝全兀地站起来问道:“此话当真?你可有亲眼看到?”
马夫点头说:“千真万确,小的亲眼看见严宽领着严世奇还有十几个壮汉围殴陈正,打得他鼻青脸肿,还引来了许多百姓围观。”
“好!”杨孝全一拍桌子兴奋道:“你现在赶紧悄悄地将这消息散出去,就说严世奇仗势欺人,竟然带人殴打东宫侍读,完全不把太子放在眼里,我要将此事搞得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