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饭的时候，老王聊起了第三件事。
    陕煤是今年上市的所有新股里表现最差的那个，17支新股，唯独它跌。
    “太丢人了！”
    老王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向韩烈请教解决的办法。
    最开始他可能是想忽悠韩烈卖大力气，现在已经意识到韩烈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幸运儿暴发户，倒是务实了很多。
    要求很低——年底做工作总结的时候，别太拉胯，最起码别比同行业煤企拉胯太多。
    也不知道是真的好面子，亦或者是集团内部有什么压力。
    反正不关韩烈的事，他只管要人情。
    “那好办！”
    狗烈又开始拍胸脯，仗义极了。
    “年底你们开总结会之前，老弟我帮你拉升一波，放心吧，至少给你拉到发行价上面20厘米！”
    老王也激动了，跟韩烈对着拍胸脯。
    “好兄弟！这事儿你给我摆弄清白了，以后你就是我捻香拜把子的亲弟弟，有机会到额们地头上，看哥哥怎么招待你！”
    魔都的酒局不大流行这一套，太直白太粗。
    可是酒劲儿上头的时候，倒是很能带动气氛，老李老荀都跟着一顿大哥老弟的瞎起哄。
    韩烈自然很捧场，可心头一片雪亮。
    有些小年轻，偶然间办了件什么漂亮事儿然后被大哥带着参加高端酒局，一群上司领导贵人卡卡一顿夸，再搂着肩膀讲两句掏心窝子的“忠告”或者“提醒”，马上恨不得抛头颅洒热血做牛做马以报之……
    其实是典型的社会经验太少，心思太单纯。
    酒局里的肺腑之言，狗都不信！
    职场pua的重灾区，正是这种看似高端其实屁用没有的酒局。
    韩烈可没把他们的亲热当回事儿，甚至青出于蓝，张嘴就是各种忽悠。
    股价？
    下半年牛市一来，不用我拉就能回升。
    心情好了往里面砸个一两亿，一边赚着零花钱一边收割人情，美滋滋！
    金网？
    我去不去都得黄。
    到时候随口提两条意见，办不到是你们不行，做好了是我高瞻远瞩……
    韩老师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
    哼哼！
    今天的酒喝得贼没意思，不过老荀和老李的人情挺值钱的，倒不算浪费时间。
    中金在某种意义上是韩烈必须攻克的一环，不管是之后的股权投资亦或者未来的出海，这家小体量的大公司都是重要臂助。
    可惜他们家是真的紧缺现金，提供不了杠杆，否则韩烈真不介意把账户转过去。
    别看中信集团是国内排名第二的超级巨无霸，其实单拎出来中信证券，跟中金根本没法比。
    在研报、上层关系两大领域，中金始终是爸爸。
    现在账户不能转，漂亮话倒是可以随便说。
    “荀哥，只要你们公司的融资融券余额充裕了，带得动我的基金，你一声令下，老弟马上去开户！
    王哥李哥作证，这话到什么时候都算数！”
    老荀那家伙感动的啊……
    可是狗烈心里门清：15年底中金才能在港股上市，融到足够发展的资金，可那会儿股灾正烈，转不转账户又如何？
    提前卖好就永远不会输！
    请叫我不亏战神！
    ……
    三件正事儿，其实韩烈一件都没办，但是把感情交下来了。
    虽然暂时尚浅，可以后多接触不就得了？
    慢慢来，不急，掉我碗里的肉，一块都跑不掉！
    宾主尽欢的喝了顿大酒，老荀又想安排别的节目，韩烈却不想陪了。
    交朋友从来没有一次能到位的，一次到胃的那肯定不是什么正经朋友，别人怎么安排你都跟着去，体现不出来价值。
    “不好意思，我还有约，下次，下次我回请几位大哥！”
    话很客气，但是下一场坚决不去。
    老荀正絮叨的时候，韩烈的手机还真响了。
    他看了一眼屏幕，马上拿起来对着他们晃了晃：“唐总家的那位大小姐，来催了。”
    王总助不知道那是谁，没当回事儿，老荀却顿时肃然起敬。
    李董愣了一下，等到韩烈走到一旁去接电话，方才悄声问：“哪位唐总？你们市里主管科教文卫的那位吗？”
    老荀伸出右手食指，往头顶指了指：“央妈的那位……”
    “嘶！”
    老李吸凉气吸得牙都疼了，眼珠子瞪熘圆：“他闺女怎么跑魔都来了？居然没进部委？跟小韩什么关系啊？”
    “那我上哪儿知道去。”
    老荀耸耸肩，正事儿一问三不知，八卦张口就来：“唐家千金回国就去了浦发，刚巧，小韩之前给浦发做了一笔出表业务，是那种出个公司章就什么都不用操心的纯通道业务……
    你说说，那种业务牵条狗都能做，凭什么落到小韩头上？
    这男未婚女未嫁的……嘿嘿嘿嘿！”
    “我去！”
    老王也兴致勃勃的凑了上来：“小韩不是跟潘胜武的闺女处对象呢吗？我听我姑姥家的侄媳妇讲得有鼻子有脸的……”
    老荀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老王：“你也看到小韩本人了，风采如何啊？”
    “帅！”
    老王竖起大拇指：“真的，又高又帅又有股子悍劲儿，确实招小姑娘！”
    “那不就得了！”
    老荀一拍巴掌，盖棺定论：“现在的年轻人，可不是咱们那会儿了，对待感情很有个性，开心最重要……”
    他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老王直咧嘴，就感觉好羡慕。
    “嚯，我年轻的时候要有小韩那么帅，哪至于40岁了才混到一个总助啊……”
    可老李不一样，表情除了羡慕之外，更多的则是纠结。
    “怎么了，李董？”
    老李瞥了一眼远处的韩烈，悄悄擦了把汗：“你们不在帝都，不清楚局面。
    上面不是一直有风声要搞一个更高级别的金融监管委员会吗？真要成型，唐总八成会是中坚……
    咱们是不是得提醒一句啊？
    小韩这是玩火呢，央妈现在不太管得着他，再过几年有他好受的！”
    好家伙！
    老王和老荀顿时惊了个大呆。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
    现在的韩烈跟唐歆恬，就好像孙猴子扒拉七仙女，听起来是挺冒险的，其实玉皇大帝拿他没啥办法。
    可是一旦唐总再升半格……
    那就相当于阴间小鬼捅咕阎王爷的女儿，死了都得在油锅里再炸一遍！
    老荀急忙追问：“靠谱吗？”
    李董摇摇头：“现在谁都不敢肯定，但监管收严是大趋势，我只能讲，有不小的可能。”
    “嘶……”
    老王倒吸了一口凉皮，不羡慕了。
    “长得太帅也没啥好的，男人还是得靠实力稳稳当当的走啊……”
    好话赖话都让你说了，得，你是懂从心的。
    ……
    另一边，韩烈对付唐歆恬，可一点都不怂。
    “大糖姐，什么指示？”
    “指示什么指示！”
    唐歆恬好像有点心气不顺，相当不客气：“上回不是答应陪我去参加聚会了吗？出来吧，到日子了！”
    “噢！”
    韩烈想起来了，但很纳闷。
    “怎么拖到现在？我以为用不着我了呢。”
    “本来也不是什么正经聚会，总得等到大家都有时间……其实是在等一个烦人精回国，唉，别提了，快过来接我！”
    噢，相亲性质的聚会呗？
    想拿我当挡箭牌？
    韩烈心中瞬间便涌出种种猜测，然后果断决定……拜拜！
    “不成啊大姐，中金总公司的副总裁来找我聊生意，我们正在外面喝酒呢，事关好几十亿的合作，我现在怎么走？”
    “中金总公司？帝都来的？”
    唐歆恬声音微微提高，带出了一股子强烈的霸气。
    “那你等我，我去帮你把生意搞定，他们一哥是建行出来的，我管他叫叔叔，用不着你喝酒应酬！”
    卧槽！
    你心里到底是有多大火气啊？
    这事儿都掺和？
    狗烈头皮发麻，急忙开扯：“别别别，正常的合作，以势压人算是怎么回事啊？这样吧，我尽快结束，把他们陪到位，你在家里等我，好吧？”
    遇事不决，拖一波！
    拖字诀到什么时候都好使，活学善用，可以解决大部分突发问题。
    待会儿手机一关，问就是喝多了，你柰我何？！
    结果……
    今天对唐歆恬没好使。
    尽管狗烈已经尽可能的表演诚恳了，可是大糖姐到底是精修过心理学的女人，很轻松的读出了韩烈的勉强。
    ——磨磨唧唧问来问去的，多半就是压根不想去。
    嗖的一下，她的火气压不住了。
    我对你那么好，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怎么能如此敷衍冷漠？
    基也不行！
    “我又不是什么大小姐，用不着接！你告诉我地址，我去找你，别逼我问我叔叔啊！”
    你还说你不是大小姐？
    听听这语气！
    韩烈可不惯着这种大小姐脾气，当场摆烂。
    “喂喂喂？你说什么？这破信号是怎么回事……”
    唐歆恬瞬间毛了：“帮我应付一个女人而已，叽叽歪歪的！我替你摆平中金，报酬不够吗？”
    女人？！
    不是争风吃醋当挡箭牌啊……
    狗烈浑身一激灵，手机信号马上恢复了。
    “喂喂？我到外面了……听得清吧？你在哪儿？我现在过去找你！”
    唐歆恬：“……”
    这男人真狗！
    不过不管怎么着，总算是商量好了，她不用自己去参加那种无聊可恶虚荣肤浅的聚会，烦躁的情绪终于得以平复。
    而韩烈呢，肯定也不亏。
    三陪而已，换大糖姐一个人情，血赚！
    他打算重新审视一下唐歆恬的能量了。
    唐哥在央妈工作，目前更多是在搞宏观层面的政策制订，看似跟韩烈的发展方向毫不相干，但这人脉属实吓人得很。
    娶她当然不至于，但是除了处对象，薅羊毛的方法有的是。
    只要手法足够骚，什么便宜占不着？
    盘她！
    韩烈美滋滋的回到酒桌前，满脸不好意思的告辞：“对不住了几位大哥，跟我姐早都约好的，今天只能陪到这里了……”
    “你姐？”
    老荀眉梢一跳。
    韩烈一脸漫不经心：“对，我俩性格挺投缘的，她家不在这边，有什么事儿总爱找我……”
    嚯，这感情是真热乎啊！
    老荀急忙回头看李董，以眼神询问：那我还提醒不提醒啊？
    老李赶紧摇头。
    算了吧！
    人俩都处到姐姐弟弟的程度了，这还提醒什么啊？
    好像咱们看不得人家好似的，多嘴多舌的惹人反感。
    而且以韩老师的精明，估计人家心里早都有数了，用得着咱们多嘴多舌的吗？
    李董带头，一路相送到电梯口，那叫一个热情。
    他早知道自家老大跟唐总的关系，不由对韩烈愈发看重。
    要是有一天……对吧？
    韩烈体会到了，但这正是他拿唐歆恬当虎皮大旗的本意。
    薅羊毛嘛，不磕碜。
    对付不同的人，可不是得有不同的套路么？
    “三位大哥，留步留步！”
    “那咱们下次再聚？”
    “好，下次再聚！”
    顺利散场，宾主尽欢。
    韩烈迈着大爷似的步伐去楼下坐车，三个老大哥则回到房间，一人一口小酒，由衷发出感慨。
    “小韩……心真野啊！”
    “手腕高啊！”
    “长得帅真踏马好啊！”
    韩烈要是知道还有这么一茬，眼珠子都得掉下来。
    不是，正经事儿你们一句都不说，净给这儿造谣玩，什么猫病！
    可惜，韩烈什么都不知道，美滋滋就去赴约了。
    ……
    在公寓楼下接到唐歆恬，她穿着春天的小衫，韩烈看着都替她觉得冷。
    不过这姐姐的身材是真的好……
    腰肢看起来纤细而有力量；胸口规模不巨大也不小，完美的刚刚好；及膝的米色裙子在侧面斜开叉，大腿不粗小腿笔直，曲线美极了。
    今天她的脸上没有营业微笑，冰冷高洁，比那个冷艳少妇严霜更加冷艳。
    那种凛然而又不可侵犯的高贵气质，是韩烈见到过所有女人里的第一。
    嗯，毕竟我唐哥现在正牛哔，家世带来的加成太大了……
    但是韩烈只扫了一眼，就规规矩矩的收回了目光。
    女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少跟她嬉皮笑脸，这是每个渣男都懂的道理。
    唐歆恬看出了韩烈的平静，也不觉得奇怪。
    坐到车后座，直接吩咐司机程实：“去恒隆。”
    韩烈纳闷了：“干嘛去？”
    “做个保养，再做个头发。”
    她侧头打量韩烈两眼，替他决定：“你也醒醒酒，然后换一身衣服。”
    韩烈懒得和她争辩，干脆点头：“行。你希望我穿得足够贵，还是足够拉风？”
    “真聪明！”
    她抿着嘴，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尽量综合一下吧，我希望你打扮得又贵又拉风……”
    要求还不低……
    狗烈心里滴咕了一句，但表面上只是潇洒的打了个响指：“收到！”
    往椅背上一靠，掏出手机找到吴越秘书的电话，直接拨了过去。
    “刘秘书你好，我想买几套贵集团旗下品牌的超季服装，不知道方不方便？”
    这是大事。
    超季，顾名思义，超出当前季节。
    人家品牌正在销售春夏款成衣，然后公司的设计部门已经设计出了秋冬新款，少量制作，等待在服装节上亮相，并且随时可能调整修改。
    这就是未发售甚至未亮相的超季新款。
    路威酩轩集团的高奢级服装品牌，大致有lv、纪梵希、伯尔鲁帝、罗意威、汤玛斯品克等等。
    去掉衬衫鞋履部分，国内的明星在签签爆发之前从未有人穿到过lv和纪梵希的超季服装。
    后世，顶流肖某人穿了一次意大利顶级潮牌的超季，让粉丝集体高潮，那个品牌直接就被他的粉丝控评吹成了国际一线顶奢。
    可见超季新款这玩意的含金量。
    但是对于韩烈而言，这又是一件小事。
    刘秘书甚至都没有请示吴总，当场就同意了。
    “我现在就给恒隆的lv、纪梵希门店经理打招呼，让他们去拿超季成衣，您到店之后，报一下名字就可以去随意挑选了。”
    “好的，麻烦您了，非常感谢。”
    “不客气，您选择路威酩轩旗下的品牌，是我们的荣幸。”
    瞧瞧人家多会聊天！
    交流很短，内容很清晰。
    唐歆恬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
    等到韩烈挂断电话，她马上两眼放光的贴了过来。
    “烈烈~~~”
    叫掉了韩烈一身的鸡皮疙瘩。
    “停！”韩烈马上抬手制止，斜睨着她：“想要？”
    大糖姐一点都不高冷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想要！”
    有要求就好。
    最起码现在你不敢跟我得瑟了吧？
    于是狗烈大马金刀的往座椅上一靠，大长腿直不愣腾的伸了出去。
    “哎哟，腿酸，要是有人能给敲敲就好了……”
    唐歆恬瞪大眼睛，人麻了。
    长到这么大，谁敢跟姐这么皮？！
    但是不知为何，她又在韩烈的举动里感受到了一种隐秘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