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成也萧何
    “叶主管，是这样。”
    老谢过来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本以为眼镜男会通融，没想到眼镜男轻哼一声，语带尖酸刻薄：“三毛也是老司机了，本职岗位会出现什么问题难道没有预估？迟到了就说人家公交车司机回来的早了，那他早去几分钟不就行了？制度就是制度，迟到扣十分，没得说。”
    要是换了刚入职的时候，我大概早就骂上了，这几年过去，我的火气好像被这些严苛的制度一点一点磨没了。
    “叶主管，你也是工作多年的老领导了，难道班车的出发时间你也不清楚吗？这能提前吗？提前人家车站的公交车师傅也在呀。”
    叶主管老脸一红，有些恼羞成怒：“我不管，反正迟到就是迟到。”
    “算了，我懒得和你吵。”我无奈的摇摇头：“拿着鸡毛当令箭，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想扣就扣，有能耐你把老子的荣誉积分扣成负的。别说老子没提醒你，你刚才睡觉的照片老子也拍下来了。老子有五分，你才四分，我们看谁死的快。”
    吓唬老叶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他要是破罐破摔还真够我喝一壶的。
    “吵什么吵，有意思没意思，也不怕被其它部门的人看乐子。这是联合总部，来来往往的外国人、外星人那么多，这要是传出去，我们可在整个星系露脸了。再说了，你们不是不知道，每五年的地域考核就要到了，美国一直想把总部搬到51区，到时候因为你们的问题联合总部搬到51区，我看你们的荣誉值都得被扣成负的。”
    说话的这人年纪和我差不多，却故意装出一负老气横秋的样子，背负着双手从门口进来扫了众人一眼：“都别吵吵了，三毛不尊重长辈，不尊敬领导的行为不值得鼓励，现在向老叶道歉。至于迟到也算是事出有因，就不扣分了。”
    “分一定要扣。萧何，你们普查部管不到我们办事处的头上。”
    叶主管有点不依不饶，我的脾气又有点倔，只是我刚要说话，萧何已经连珠炮似的说：“你扣个试试看。你扣三毛的分我就把你值班睡觉泄露考核机密的事捅给上头，到时候看看你那四分还能不能保的主。”
    “萧何……你……”叶主管估计没想到萧何会和他硬杠，一时有点语塞。
    “你什么你。”萧何瞪大眼睛道：“不就是三毛推荐的康苗挤掉了你儿子加入总部的名额，大不了明年再推荐一次就是了。人家康苗是实打实的人才，你大小也是个领导，四十来岁快五十岁了还来这一套，以后同事怎么看你。老不羞，呸。”
    萧何比我还激动，说到后来反倒是变成了我在一旁劝着萧何。要不是办事处的其他俩个同事过来劝着又抬出地域考核这个大团结，这小小的办事处真能吵的翻了天。好不同意把萧何拉回他的办公室，萧何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骂骂咧咧的生闷气。
    老叶儿子的位置被康苗挤掉之后，老叶觉得自己十几年的工龄屁也不是，哪怕上头已经明确告诉老叶明年只要推荐便会接收他的儿子，老叶还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以至于这段时间老叶都把气撒在了别人身上。
    这段时间老叶得罪了不少人，尤其是需要外出执勤的那些人，个个对老叶恨的牙根痒。比如萧何所在的普查部，有时候需要普查国内暂居的外星人近况，有时候回来的晚些，难免迟几分钟打卡，以往能够通融的情况现在变得严苛，上头觉得有些对不起老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叶也有破罐破摔的心态，压根不在乎这个，一来二去整个总部都是怨声载道。
    “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被扣分了呢。”我过去给这家伙递了杯水，拍了拍他的肩膀。从我加入总部到现在，和萧何也算是认识七年了，这家伙表面是个不着调的货，可实际上是个很仗义的朋友。
    “我看他敢扣。”萧何轻哼一声：“他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萧何说着似乎觉得不解气，又瞪了我一眼：“你也是，今年怎么搞的，怎么只剩下60分，往年12月的时候你至少有九十分的。”
    想到之前被扣的四十分，我心里也是一阵唏嘘，这大概是我七年里仅有一次的不计后果。希望她已心想事成。我有些不太愿意聊这个话题，摇摇头道：“工作的时间太长有些倦态。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我找你。”萧何说这些的时候眉毛都在动，一副贱兮兮的样子。
    “你快拉倒吧，平常约你吃饭看球你都推，现在自动出现摆明了无事献殷勤。”我白了萧何一眼：“少废话，什么事。”
    萧何先是在门口四下扫了一眼，确定没有人过来之后把门关上小声道：“明天有几个暂居者需要普查，我有点事，你帮我顶一天，反正你已经轻车熟路。”
    这事我已经替萧何做过好几次，的确如他所说的那样算是轻车熟路。至于他说有点事我大概也知道，异地恋的男女几个月见一次面，干柴烈火不愿意出房间也是正常的。
    “行，你把地址和普查表给我，明天弄好了给你。”
    “果然是好兄弟。”萧何乐呵呵地把早已经准备好的地址和普查表给我。
    “老规矩，你也不要太招摇了。”我接过地址和表格，又看着萧何道：“对了，有件事你和上面反映一下。”
    我把刚才的异常事件原原本本告诉了萧何。我俩都没有太在意这个女人为什么会认识我，毕竟夜班司机和普查部是外星人最熟悉的俩个部门。看到普查部意味着风平浪静的地球生活，看到夜班司机那就杯具了，一趟公交车直接遣返回国。
    如果搞个投票出来，我们负责遣返的这个部门是整个银河系最不受欢迎的部门。而我作为七年工龄每周发一趟车的老司机自然是最不受欢迎的人。
    “行，明天见到超查的人我会反映。”
    我点点头，从萧何的办公室回了员工宿舍。几个需要普查的外星暂居者有总部颁发的工作许可证，有一份正当职业，表现也都不错。根据联合总部外星务工解释法，对地球有贡献有7分及以上荣誉值且交满七年社保的外星务工人员免除登陆地点限制，可以申请十七成员国的绿卡以及利用星球优势创办民营企业。
    萧何给我的这几个普查对象都属于这种类型，种族也都在我了解的范畴。
    巴克那星球潘彼得，复制国人外貌。职业：二本大学外语教师。
    尼坦星球卢顿，国人外貌，肋生双翅可飞翔。职业：送快递。
    雷顿星球，复制二毛子外貌，中文名雷吼。职业：某平台网红。
    伽马星球弗雷德，欧洲外貌。职业：国内某研究所外籍研究员。
    我大概记下了这些人的地址和资料，迷迷糊糊的入了睡。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8点，8点30分要发早班第一趟车送早班同事回去，沿途还要跑一趟公交路线，因此我只能从床上爬起来进行简单的洗漱，然后把车从工厂开到对面的站牌。
    还有几分钟面粉厂才下班，路面也没什么人，我点了根烟，顺便清理一下车厢。尤其是虫族坐过的那些地方，所坐之处会有异味，需要特定的清理一下。清理这些也不复杂，只是倒数那排的座位底下的夹缝里有一颗蛋，就是超市货架门口摆着的那种装个塑料壳子里面放个几毛钱的小玩具，起个花里胡哨的名字就敢卖10块钱的那种。
    小孩子的钱比较好赚，家长也没什么办法。可能哪个种族的外星人想带回自己的星球给孩子，只是吃了虚化剂才无法带走。又或者是这趟公交车此前载客的时候哪个小孩子把蛋掉到了缝隙里，毕竟进来的时候警卫已经扫描过，如果有外星生命的话，警卫一早就发现了。
    我也没当回事，随手把这颗蛋扔到了垃圾袋。这些清理过的外星垃圾不能随便乱扔，我只能先把袋子放在驾驶位置的夹层，交车的时候再带回家里分解。
    这会的功夫，面粉厂下班的人已经陆陆续续上了车，我把袋子放进夹层便发动了车子。
    沿着公交路线跑了一圈已经是10点左右，因为要替萧何做普查的原因，我只能先把收拾的垃圾放到家里的分解池，等回来再分解。好在我住的地方就在南城，离大学区比较近，步行也就10分钟左右。
    南城有十来所大学，沿途最多的便是饭馆和宾馆，不用到周末，平时走过去那一片都感觉大地在颤抖。
    潘彼得在一个外语学校教英语和小语种，以他的能力来说的确有点大材小用。在门卫处登了记，我径直前往潘彼得的宿舍。教职工宿舍没有楼管，进去的很轻松，但是潘彼得不在，他的同屋说他刚刚去了教室，两节课下来估计要12点。
    本来我应该在宿舍等着他，但是等到12点的话很难确定够不够时间普查另外三个暂居者，因此我决定去教室找潘彼得。只是例行普查，用不了几分钟的时间。
    潘彼得在综合楼的五楼，我到的时候还没有开始上课，潘彼得正在讲台的黑板写着什么，下面的学生已经黑压压坐了一片，基本上可以用座无虚席来形容。
    想不到潘彼得还挺受学生欢迎。
    教室的门开着，不过我还是站到门口敲了敲门：“请问是潘老师……”
    潘彼得抬起头怔了几秒，在我的话只说了一半的时候潘彼得忽然扔掉手中的粉笔，然后撒丫子就跑。因为我在门口站着，这家伙直奔教室的后门。
    潘彼得的举动让我有些发蒙。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家伙已经从后门跑出来直奔楼梯口。
    什么情况？
    我也顾不了周围学生的目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追了上去。这家伙是真能跑，而且跑路的方向不是往楼下，是往楼上。这二十多层的综合楼一口气往楼上跑，就是特战队只怕也撑不住。
    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这家伙却好像依然有那么点健步如飞的架势。